福祸相依(上)
今天应该是永安城最热闹的一天了吧,人生最得意自是金榜题名时。
进士榜名次今日张榜,最大的热门是福如酒楼,状元、探花都住在这儿,他们住的客房成了天字房,酒楼今日不收任何人酒钱。
至于那榜眼,是个穷书生,山东人士,从来没人关注过,押注的众多名字中也寻不到他的,直到他的名字出现在金榜上,大家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看到他的名字,这永安城里有一个人最懊悔——永安城最大的天顺酒楼的老板,他想起数月前,一个粗布衣的读书人要住店,可连押金都交不起,却还振振有词说赶考的人应该免费住店,因为人人都可能考到三甲,这老板可没把他当回事,只叫小二将他撵了出去。如今看着福如酒楼春风得意胜过三甲,天顺的老板只能悔不当初。
语荼将她从宗政棠少那里听来的轶闻绘声绘色讲给秦纭和秦缃听,三个丫头笑成了一团。
如今韩奕得偿所愿高中状元,然而曾经的誓言,早已成空。物是人非事事休。
“听说状元郎殿试的时候,让圣上特别满意,当场就封了六品太学博士,还说以后要重赏呢!”语荼说着说着脸上都笑开了花儿,“哎,也不知道那三甲及第的状元郎什么样子,真想见一见。”
秦缃拧一下语荼的胳膊笑她,“你怕是犯花痴了吧!”
语荼娇嗔道:“谁说的,才没有!多难得啊,三年才出一个状元,还不许人家想看?!”
“小丫头片子,别忘了咱们府上还出了个武状元。”秦纭看着语荼朝她皱鼻子,笑了笑,转身去拿茶壶,“武状元多威风啊,想当年,少爷才十七,还不是誉满京城,威风凛凛的!”
“哎呀,不一样!不跟你们说了。楚霜,”语荼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想什么呢,有心事?”
我才回过神,扯着嘴角笑笑,“没什么……刚想起一个故人。”
“喔……故人……”她拉着我胳膊直晃,笑嘻嘻地跟我说,“唉,楚霜,秦纭他们不肯去,你陪我去呗!”
“嗯?”我莫名其妙,“去哪儿?”
“福如酒楼啊!”
“咱们去干嘛,人家省的是酒钱,我们又不喝酒……”我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语荼拉出了门,她边拉着我边说什么凑凑热闹也好啊。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不过今年应该说是寒风得意了。三甲正在游街,待我俩走到街边时,巡游的队伍已经走出去几丈远,而周围都是人,围得水泄不通,急得语荼直跳脚。我看看周围,问了语荼巡游的路线,一把拽过她向巷子深处奔去。好在永安城的格局如棋盘,道路四通八达,我们穿梭在各坊间,总算赶到了队伍前。
“嗬,可跑死我啦!”语荼大口喘着气,大冷天的额头上都见了汗珠,“不是武功高强的人……呼……翻个跟头都跟腾云驾雾似的……跑着可……可真废脚力……”
我看她直勾勾地盯着快到跟前的队伍,笑道:“你呀,想当刺客被抓,我还不想呢,省点事儿吧!”
“嗯,也是。哎哎,快看!状元郎!”语荼兴奋地拉着我,身旁的人们也开始欢呼。
三人锦衣玉带骑着高头白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不紧不慢地沿着朱雀大街前行。
还是那个笑起来如同烟火绽放般的男子,此时马上的他如朗月入怀,爽朗的笑容仿佛吸纳了日月之辉,能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若还是两年前的我们,那个我,看到此时的他,会是怎样的心境?再看到他,看到这个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的他的样子,竟也心无波澜了。大概,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心境吧。
“你看,那不是那个榜眼么,这么看着也没什么不一样啊,谁说他是穷书生了。”
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着深青色长袍,气度颇有不凡,但也温和许多。
我笑一笑贴着语荼耳边说:“这就叫‘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天顺酒楼的老板当初不就是看着他穿的是粗布衣,如果他那天穿的也是锦衣,估计就不会不受待见了。”
看完游行的队伍,我们就顺着人群到了福如酒楼,远远地就看见酒楼门前人声鼎沸,待到跟前儿,才真是惊呆了——眼前哪儿还有空地方,桌子坐满了不说,四周也都是站满了人在等,门扉两侧挂的是韩奕和探花沈勍赠与酒楼的字幅,跟前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在品赏。
我和语荼无奈地对望一眼,开始逆着人群往回走。
回到虞歆园我们才舒了口气。语荼又开始讲她见到的状元如何好、榜眼如何谦逊、探花如何得意,大家都听得起劲,我便去多加些碳将火盆烧旺些。
丫鬟们没有独立的园子住,所以平日里主子们不在时她们经常来虞歆园聚在一起说说话。她们并没有因为之前杨婧妍要将我逐出府的事而疏远我,我也很高兴她们能来,我们几个人越来越熟稔,终于让我不觉得这座大宅子的陌生了。
===
礼部试揭榜,永安城热闹堪比上元节,羽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