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
徐壮壮在祠堂跪了一夜,眼底一片青黑,由内而外透露着疲惫。早晨上值时,门口的捕快们见到她大气不敢喘,毕竟昨日的审判于徐壮壮而言,那就是拿刀剖自己的心,再没眼力见的人,也不会在此时给徐壮壮找不痛快。
徐壮壮前脚刚踏进有律司,后脚捕快便来上报,称振国侯府派人前来,向她阐述一些事情。
想起昨日徐府的闹剧,徐壮壮寻思陈枚果然还是放不下陈丰盈,今日就来有律司捞人了。
“说我忙于公务,换个时间吧。”徐壮壮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
捕快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掌司,那人拿了振国侯的令牌。”
振国侯的令牌什么概念?
相当于陈枚亲自出面,若是驳了,那便是当众打陈枚的脸。往严重了说,是在挑衅振国侯的权威。
徐壮壮深吸一口气,道:“放进来吧。”
良久,捕快才领着一人进来。
“参见徐掌司。”
徐壮壮居于高堂之上,头也没抬,状似盯着手上的案件簿,缓声道:“世女有罪,我不会看在振国侯的面子上滥用职权。处罚是一定的,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若是为了让我释放世女,你可以回去复命了,这件事,门都没有。”
管安神色未变,“徐掌司,我今日的确是为世女的事前来。不过侯娘的意思,是要我来坐实世女的罪名。”
徐壮壮手一顿,许久才回过神来。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这才瞧清来人的面容,原来是陈丰盈身旁的侍卫,不过具体名字,她不清楚。
若说谁离陈丰盈最近,那自然是管安。陈丰盈在振国候府内装得人模人样,出府后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管安眼里,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人证。
“侯娘说,要我竭力配合有律司办案。”管安拱手作揖,“徐掌司有何想问,尽管提出,我一定知无不言。”
徐壮壮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她抓了陈丰盈,按理来说,陈枚应当恨绝了她,威逼利诱让她放了陈丰盈才是。可如今,陈枚大义灭亲,对于牢中的陈丰盈置之不理,反而主动送来一个人证,这要她如何是好?
徐壮壮手捏成拳,“你叫什么名字?”
“管安。”
徐壮壮接着问:“振国侯她为何叫你作证?”
管安直起腰板,正色道:“侯娘说,陈家满门忠烈,容不得歪风邪气。”
徐壮壮忆起幼时第一次见到陈枚,陈枚问她:“壮壮,长大之后想做什么?”
那时的陈枚刚刚封侯,扎根宁城,成了不少孩童的倾佩对象,其中便包括徐壮壮。
当时的徐壮壮双眼发亮,满心欢喜道:“我要像振国侯一样,成为大英雄。”
陈枚淡淡一笑,轻抚徐壮壮的头顶,说出了令徐壮壮铭记至今的话:“当英雄很累,壮壮以后不要当英雄,要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四个大字陪伴徐壮壮成长至今。
徐福当初阻拦她科举,又打又骂,甚至将她锁在家中。最后陈枚得知,亲自上府要人,这才让徐壮壮赶上了科举,一举入仕,成为宁城最年轻的状元。
入职有律司那日,徐壮壮特意去振国候府拜访,向陈枚表达感激之情。
陈枚坐在火盆前,一派慈祥,语重心长道:“壮壮,要问心无愧。”
徐壮壮合上眼,重重舒出一口气。
是的,她问心无愧。陈丰盈犯了错,抓进有律司合乎情理,这本就不是她的错,从头至尾,她从未教唆过陈丰盈犯罪,更没做过影响陈丰盈的恶行。
陈枚亦是问心无愧。陈家世代活得清白,为宁国立下赫赫战功,守卫宁国不犯战乱,出了陈丰盈这么个顽劣之人,无论是家规还是律法,陈丰盈都应当受到惩罚。
陈枚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徐壮壮,做人要问心无愧。
半晌,徐壮壮才支起身体。她一夜未睡,身体早已透支,走两步道便摇摇欲坠。
管安见徐壮壮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想扶住她,却被徐壮壮摆手拒绝。
“无碍。”徐壮壮晃了晃头,尽力保持清醒。她走到门口,招呼个捕快过来,吩咐道:“去三司把世女带过来。”
随后,徐壮壮转头看向管安,道:“稍等片刻,世女马上来。在她来之前,你把你知道的先简要告诉我。”
管安思索片刻,开始娓娓道来。
不多时,捕快带着陈丰盈到达一司大厅。
在牢房睡了一宿,陈丰盈显然是不大习惯,脸色没比徐壮壮好到哪去。她一进门,便看到徐壮壮坐在案前,而管安直立在一司大厅内,依旧是那副不讨人喜欢的模样。
陈丰盈打了个哈欠,“大早上把我喊出来作甚?我还没睡醒呢。”她装作不经意地瞥向管安,“哟,我娘还知道管我呢?行了,赶紧回府吧,我想回去睡大床。”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