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了
无名岛的所在之处,十分隐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这里能找到世上最厉害的杀手。至于他们的身份姓名,更是无人知晓。
宫九解决目标人物时,一人杀死对方百余人,最后时刻已经杀红了眼,只有水能缓解他的痛苦。
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假如此刻是冬季,他或许会选择把自己埋进雪地里,等着十天半个月再被人挖出来。
他的生命里顽强到,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死。在他二十四岁这一年,这世上大多数东西,他都已唾手可得。但只有在痛苦中,他才能体会到一种隐秘的快感。
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夫,被赐予了新的名字,得到了新的饲主。
这很有意思,所以他用虚假的谎言欺骗她,换取在她身边短暂停留的机会。当然,他知道对方用的也是假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在意。
很快宫九就发现,饲主是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却在奇怪的地方心思细腻的女人。
夜幕降临后,山谷中的一切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是不是还能听见有狼在对月长嚎。
薛灵素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只是随手捡到了一个落水小狗,没想到对方在荒野求生这方面是一点经验也无。
所以他说自己是被推进河里,极大可能并没有说谎。不然以他表现出的行为模式,在这片地方,都活不过三天。
此处是与关外交接的地界,山谷里人际稀少还好说,附近有人的城镇,更是民风淳朴,能把这位小哥吃得渣都不剩。
要说他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听话。
她说往东,他决不往西。夜里搭上简易帐篷,他还一定要请求守夜,谨小慎微到像是生怕哪里惹她不快,再次被赶走。
弃猫效应,被丢弃过一次的猫,重新被收养时,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你冷不冷?”薛灵素耐着性子问道。
她又没有奇怪的嗜好,看着他弱小无助又懂事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憋得慌。已经是隔着帐篷对话,薛灵素的情绪仍是不上不下。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自己才是病人的自觉?!
“不冷的。”小白平静的语气中,隐约藏着一点点欢喜。
夜风似刀,冷冽地刮在他如玉面庞上,寒意透体,他却连眉也不曾皱一皱。
未免也太吃苦耐劳了,好像突然悟到了,为什么就连她这样守序善良的人,也对忍不住释放黑泥……薛灵素欲言又止。
“你这样不行的。”她的话语重心长,充满了故事,“如果你肯吃苦,就会就吃不完的苦……”
却不料小白轻笑一声,谦逊地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苏姑娘若是嫌弃,可真是叫我再无立锥之地了。”
系统正纳闷,宿主失忆之后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做事还变得委婉温柔不少。
万万没想到,薛灵素握紧了拳头,忍耐地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掀开帘子,伸手一抓,一个老鹰捉小鸡的入门动作,轻松将人摔在地上。
“本想用善良守序的阵营和你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你的不识相。”她冷哼一声,不悲不喜地说道,“不装了,我是大恶人,我摊牌了。”
小白被摔在软软的床铺上,怔怔听她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眼看着时间越拉越长,薛灵素维持住高深莫测的风范,心里是暗自焦急。——倒是说点什么呀!这样沉默她真的会很尴尬。
比如说,诚恳道歉,保证以后一定不再以吃苦为荣。或者哪怕是问问帐篷里的棉被是从哪里来的……
好急,她好急!
“苏姑娘……”白衣青年沉默良久之后说出三个字,在薛灵素渴求的目光中,纯良地问道,“需要我,脱衣服么?”
现在压力来到了薛灵素这边。
她感到一阵血流直冲天灵盖,冲得她脑子嗡嗡的。
掀开帘子,弹射逃出攻击范围,对着月亮来了一嗓子土拨鼠叫,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故意的吧?”薛灵素跳脚怒吼道,“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并没有人拦着你……】
【对了,揍他一顿,也许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系统不大明白她生的什么气。遇到这种倒贴到只差没把自己洗洗干净放床上的男人,以她的道德水准,竟然没有直接上?
宿主不对劲。
薛灵素长叹一口气,在夜风中抖了抖,又果断钻回了帐篷。正对上一双骤然发亮的琥珀色眼眸,目光不自觉向下扫去,她怀疑小白正在摇并不存在的尾巴。
所以说做人就是要果断,犹豫就会败北。
进退维谷,骑虎难下。薛灵素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想开了,你脱吧。”
他猜不出饲主是怎么想开的,但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