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沉浮在还未褪尽的月色,隐于山后的太阳即将升起,黎明熹微的面貌曼延过灰暗塔楼,带走了废墟余温残留的寒凉,与山脉交界的淡蓝融为一体的无穷辉光勾勒开世界全新的一页,它照耀着踏赴刀剑埋骨之地书写信念的勇者,亦眷顾徘徊在十字路口踌躇的归乡人。
五木亚弥站在被曙光浸透的空间交界,周身弥漫着与当初寻找暗黑剑时别无二致的大片混沌,如同每一个雨后初醒的早晨,沐浴晨曦而茫然失措的浓雾遮蔽了四周影影绰绰的景色,混合着沼泽味道的水汽使脚下愈发湿黏。
你该回去了。
听不清声音来自何方,她警觉地瞧了瞧前后左右。
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只有两条干净的分岔路。发出叹息的人似乎在等待她做出决定,遮蔽道路的雾气淡去了些许,至少和刚才的两眼一抹黑比能大致辨别出具体轮廓了。
左边是地区日常的平交小道,路面一端隐约显现出房屋的形状,廊下风铃脆响,外墙上依稀可见“五木”的门牌,半开的院门里传来熟悉的谈笑。她记得那时刚放寒假,从深陷的工作堆里千方百计挤出空挡的父亲为了庆祝升职,计划着去小樽来场全家旅行。
“‘亚弥,这次爸爸绝对不会半路被工作截胡的’,我这样说会不会太草率了?”
“你紧张什么,好不容易手头的项目都告一段落,能够多陪陪孩子怕这些有的没的。”
“还不是公司的突发状况总是临门一脚,说好的事情总是没法兑现,我不想再看到孩子失望的表情嘛——轻点轻点,领带勒住脖子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亚弥也变成大人了。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在孩子的成长中错过了很多,现在可以的话就加油让亚弥能看到她一直向往的小樽雪景吧。是不是,孩子他爸?”
“那是当然的。‘亚弥,爸爸准备了一场充满诗与远方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样?”
“…老套的广告词。”
叮当作响的风铃停止了垂坠纸笺轻摇的思念,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右面岔道里容两人张开双臂都环抱不尽的高大古树扎根在此,悬挂天空的启明星正与东方相会,不似古时因民众恐惧未知而被无端定义祸福,它只是在蒙昧晨昏里用光亮驱赶黑暗又最终隐于光明的一颗星罢了。
晨光分散了右边飘来的雾气,仿佛在指引着五木亚弥踱步过庭院石阶。
她在虚掩的门前举起手来,却怎么也无法坦荡地推开它。
回家吧,明明踏进家门就能和想念的父母见面,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可是为什么……
记忆里浓雾都掩盖不去的某个念头不停冲击着脑海,内心深处传来的牵绊令她不受控制地往右边走去,郁郁葱葱的开阔草坪上,渐渐淡薄的视野里有谁的背影走向了远方。
她在目送一个人离去。
……
“你要出发了吗?”
……
“不用担心我,我会在这里好好等大家回来的,还没有正式和飞羽真他们道过别呢。”
……
天边底色晕染上第一道朝霞欲露的浅光时,临行的人收拾好他的佩剑,在还不太明朗的晨曦中轻轻吻过她的额头。
是啊,说好了的,我会陪伴大家到最后。
岔道口的路灯明明灭灭,五木亚弥看着描绘家样貌的房屋消失在雾霭缭绕的幕后,面向了雾里不知名的那道声音。
是吗,你还不想走。
‘全知全能不是万能的,它也有畏惧的东西’?是作为旁观者来说很出挑的回答呢,看来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如此,无论结果怎样,遵照着你的决定走下去吧。
对不起,爸爸妈妈,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最后望了望家乡屋前延伸至脚下的街道,她一头扎进了右侧的浓雾。
**
意识回笼的那刻,五木亚弥伏在原地的手指动了动。
原野高处连绵起大块岩石阴影,四周的嘈杂之音仿佛关进了封口的瓶子,掌间透入骨髓的寒意顺着尖利粗糙的矿石表面直抵全身,诸般知觉霎时一股脑贯穿过残留迷瞪的头脑,促使五木亚弥将自己从灵魂的拉扯中唤醒了过来。
我昏睡了多久?
她从岩石后往下看去,抬眼所见的高塔之前,蜂拥而上的量产米吉多如蝗虫啃噬庄稼般占据了每寸空间,光秃秃的石地上涌动着野兽嘶吼,光暗双剑激走的能量不停削减着乌云压顶似持续繁殖的黑点。面对斯特利乌斯自觉不痛不痒但胜在干扰剑士分散战力的“人海战术”,他们是决计不会给同伴留下后顾之忧的。这里的杂兵数量和她来时相比已被尤里与索菲亚小姐解决了大半。
五木亚弥的位置处于环绕战场两端遍布岩石的山坡,利用高地优势能够很清晰地观察到底下的战局。前有狼后有虎,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