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难怪父皇会派他来送行。慕珠芙又点点头,安心坐回去,闭眸静思。
今晨卯时初至便出发了,方才看车外光景,大抵也到了酉时。
途中她也曾掀开过窗帘向外瞧过,窗外红日落进山头,慕珠芙的视线不自觉被一人吸引,落日余晖铺在那个神情淡淡的暗卫身上,他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像一块用冰块冻起来的石头。那般暖和的色调,竟也融化不了他半分。
她撇了撇嘴,只觉得好不无聊。
中途也曾原地修整过半个时辰,那时她情绪厌厌,窝在马车里,也不曾出去看过外面光景。此刻马车停下,她由画儿搀着下得轿来,夕阳余晖淡不可见,夜色已慢慢笼罩起来了。她抬头,见华县的县令已恭候在马车旁。
她四下一看,没有看见程一,大抵是带着其他马车去安置了。
“小人姓张,有幸得任华县县令,殿下莅临,实在蓬荜生辉,只是寒舍简陋,不足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包涵。”那位张县令恭敬地弯着腰,不过平平的长相,身体还有些单薄,只是说话却不紧不慢,咬字清晰,在她面前也没有过分紧张,进退得宜。
慕珠芙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视线随着书儿跟画儿推开门,看向屋内,陈设虽简单,低调中却也不失奢华,她只粗略看一眼,屋内用品的品质也算尚可,想必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已做好准备。
她疏离地笑了笑,道:“劳你费心。”
那位县令便趁热打铁,连忙道:“天色尚早,殿下舟车劳顿,本不该打扰殿下休息,只是殿下明日又早早出发,臣思虑良久,若殿下不恼,可否随臣书房一叙?”
慕珠芙抬眼,第一次认真看向他。青国善商,百姓富饶,而华县紧临首都青阳,其繁荣可以预料,只是面前人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虽不排除作秀的成分,可他周身气度不焦不缓,谈吐礼仪也挑不出毛病,她思绪一转,点头应下。
青国民丰开放,历史上公主登基不乏少数。而中宫只有嫡出只有她一位,虽有两位庶出兄长声名在外,可她自小便被当作皇子培养,治国之道,四书五经六艺,也丝毫不逊于那两位兄长。此番也料到了会有这种场景,她本不需理会,只是看他似乎是个可造之材,心下又无聊,便愿意同他多说几句。
书儿和画儿还在收拾房间,虽他有心,慕珠芙却睡不惯别人的被褥,此次出行,先前有些惊讶于马车规模,细细算下来,倒确实也得准备得这样充分。
这番交谈也不算白费,慕珠芙对此人也算满意,只是面上并不太显,若要判断此人是否可用,还需她的人再进一步调查。
出了书房门,她远远看见前方一棵桃树下立着一人。便谢绝张县令送她回房的提议,朝人影走去。
今日也算天清气朗,故此夜云开月明。那样大的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月色却那般柔和。湖面波光粼粼,映出荷叶长势喜人,却不见荷花。湖边人身着一身黑衣,与月色并不相融,而他看月似乎只是看月,侧着的半张脸轮廓清晰,坚挺的鼻滑下一条流畅的曲线。或许此夜也是清凉如许,良辰美景。
“原来你在这里。”她状若无意,一点点朝着他靠近,“书儿与画儿帮我收拾房间时,孤让他们顺便也为你收拾了一间,父皇命你保护孤,所以为你选了我隔壁的一间。”
他转过头来,神色淡淡:“殿下娇贵,理应格外细致。臣并不用另外收拾,劳烦殿下费心。”
慕珠芙自然听出了他恭敬下的淡漠,她只当不觉,笑着道:“既然你满意,那便同孤一同回去吧,夜深了,孤也要休息的。”
“是。”
慕珠芙却盯着他,不肯迈开步子:“其实你是来等孤的吧?”
面前人垂下眸,面上没有过多情绪,只道:“是。”
“奉父皇之命?”
“……是。”
慕珠芙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她走在前面,他便跟在她斜后方两步远的距离,她低头,脚下踩着的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影子。夜很静,慕珠芙总想说些什么,话在喉咙转了千百回,那张好看的唇却仍旧紧紧闭着。宫里的人惧怕她,不敢同她说话,可他明明不怕她,却也不同她说话。是礼仪,是规矩?她垂下眼,只觉得真真无趣。
路不长,却似走了好久,在踏进房门的一瞬,她突然停下动作,转身叫住程一:“程一,你,孤命你,同孤说话。”
月色下站着一位十五岁的少女,她有一双极媚的狐狸眼,随着眉头轻皱而微微睁大,媚而娇憨,愈发显得她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程一还保持目送她离去的姿势未变,闻言却忽然愣住,张了张唇:“殿下?”
月色柔和,他深色眸里的光罕见地涣散开,慕珠芙却忽然笑出声来,恶趣味得到满足,她摆了摆手,说道:“孤要休息了,你现在不会说,便明日说给孤听吧。”
言罢便转身关了房门,屋内的她却没有面上那么淡然,她趴在床上,脑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