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十七

第二篇章：人世间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杀家教老师或者任何和家里有联系的人，后面处理起来很麻烦的，而且我花了很多钱才把他们请来上课。”我把壁炉里的旧骨头掏出来，再把新的尸体装进去，堆上木炭点起火来。

距离慕容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我和安雅都已经十七岁了，就结果而言，我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变成吸血鬼。不过在这期间，我总算是明白了父亲所说的“照应”是什么意思，除了有能够白天活动的便利，处理尸体的时候也需要我的帮忙。因为身为吸血鬼，尤其是妹妹这样不怎么具备人类常识的小孩变成的吸血鬼，往往压根不懂得处理尸体。我说的“不懂”，不是处理尸体的方法，而是处理尸体的理由，不是如何而是为什么。这时候，我，作为常识人，就凸现出必要性了。出于对同类死亡的恐惧，人类会去掩盖自己的恶行，而对吸血鬼来说，既意识不到这是恶行，也因为自己几乎无敌的力量而没有掩盖的需要。

我把烧得焦脆的骨头拿到后院，那里原先破旧荒废的小木屋已经被修缮过，骨头被扔进一个大石臼里碾碎成末，然后倒到木盆里和堆的肥混合在一起，作为花园里培植花卉的土壤。三年里，我和妹妹，还请了一些劳工，一起把房子后原本荒废的不到五十平的小花园打理出来，铺上草坪石子路，种上花，中间的喷泉也疏通水管清理积灰可以正常工作了，这也算是弥补了安氏公馆后花园一直没有重修的遗憾。

“知道了。”安雅答应着。但我还是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自从我默认了她吸人血后，她愈发的肆无忌惮，从最开始一个月一个，到后来一个月两三个甚至一个星期一个，最近甚至发展到一天一个的程度。而且我隐隐感觉到她有一种企图，不只想让我默认她的杀人行为，而是要让我习惯让我认同她作为吸血鬼的价值观，所以她偶尔会带着我去“观赏”她的杀人艺术，每每这个时候，她不会轻易地杀死那些可怜的人，而是自导自演一场悲剧，让人们不明不白地死于自己的善意或者恶意之中。她凭借着小孩子天性的残忍去杀人，却以大人般精巧的智慧避开人群的耳目，她逐渐学会不在上城区杀人，而是去中城区，在那里，晶阶症和饥饿劳累能够让人麻木以至于注意不到死亡，虽然在上城区这份工作也有酒精和肥胖代劳，但警察基本不会去中城区查案，这给了我们很大的方便。

跟随妹妹出没与中城区的时间，通过闲聊了解到不动明王没有再出现过，而上城区的报刊也完全没有市长之子的消息，这让我意识到慕容明或许真的是死了，让我还抱有的那一丝没有亲眼看见慕容明葬身火海或者从爆炸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常常感觉自己是被诅咒的，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就好像只要靠近我都会沾染什么不幸。生母病逝，父亲阿姨和慕容明都葬身了火海，陈鑫茉受伤，虞春唯主动的离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这让我更加地珍惜从我出生开始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妹妹，就算她杀了无数的人，就算她已经不是人，只要她对我还像现在一样百依百顺，我就满足了，我就能够迁就她，哪怕放弃了自己作为人的底线。但同时，这种迁就和放纵也意味着，我不愿意去承认，我不愿意去深思的，但我已经隐隐意识到的一点，这些悲剧虽不能说完全是安雅的责任，但确实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天晚上她和陈鑫茉的坠楼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事件的结局，而她阻止我参与革命更是直接导致了慕容明的身死。

不过慕容明的死，或者说明王会的那次行动，到也不是毫无意义，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他们暴露了政府背后的炼金术协会。这里需要提一嘴，这个国家里有的城市会有一个或者数个炼金术师组成的组织，他们不一定都如同海蜃市或者福庆市这样庞大而且和政府紧密联系，事实上，不知道应该说是我和妹妹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们连续遇到的两个城市都是这样，然而往往更多城市，炼金术规模并不大，只是由政府或者富翁资助的小型工作室。但无论如何，所有城市的炼金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隐藏着（至少是明面上是隐藏着的）不被普通群众所知，海蜃市自不用说，即便是福庆市这样大规模应用人偶的城市，事实上来说，人们并不知道人偶的工作原理，也无法接触人偶的制造，只是单纯被动地享受与承担人偶带来的方便和问题。

不过其实普遍来说，炼金术协会的暴露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毕竟民众也不是傻子，总是能发现一些怪异的细节，然后以都市传说之类的形式流传开来，比如说海蜃市的吸血鬼。同样，福庆市的人民也大多对炼金社团的存在心照不宣，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什么的。而现在的问题在于晶阶症。

我前面提到过，在我和妹妹到来之前，福庆市就爆发了一场流行病，虽然大多集中在中下城区一带，名为晶阶症。这种病症的症状是浑身冒出石头状的晶体，并逐渐扩散到全身甚至侵蚀内脏最终导致死亡。为了防止感染，政府会将发现的患者强制抓起来隔离，不过政府保证后续的疗理费和死亡后的安葬也会由政府来支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