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圣安东尼的诱惑
没有仅仅克扣工资的好事。
我端着烛台在偌大的图书馆里穿梭,因为图书馆的天花板太高,吊灯并不能提供更好的照明,何况现在它并没有被点燃。
我穿梭在书架间,干着整理图书的活计。
这些并不重要,干活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看孩子也不一定比这个要轻松,但现在是凌晨三点,而我的夜班才刚刚值到一半。
我隐隐记得迪亚波罗的几句话,大体意思是“既然你这么讨厌整理书籍,那就去干个够吧,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活计不再犯懒,什么时候再回你的狗窝去等死”。
我怀疑他和瓦伦泰进行了什么学术交流,我求职那会儿一直都在听着这样的话,只不过出自瓦伦泰之口。
那时虽然被迫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这座挂名城堡,但实际上只是搭上自己的身体得了一个托儿所院长的名号。
回忆起的悲惨过去让我脑袋直痛,所幸现在的处境不算太差,至少是我独身一人,我觉得自己精彩绝伦的充满故事感的人生经历就像不分类垃圾桶中的垃圾一样丰富多彩又不堪入目。而它们多半是我周边的各种奇葩人类带给我的。
当然并非只有人类和人类幼崽,还有非人类。
我更头痛了,因为我想到了自己会更加悲惨的结局,不过像我一样的烂人,那种结局或许更适合我。
我躺到图书馆的桌子上,堆了一些报纸当做被子。吹灭烛台的时候,四周陷入黑暗,我放松下来,脑后枕着本厚实的词典,我在它外面裹了我的围裙减少硬度,不过不怎么奏效就是了。
我听得见外面掠过玻璃窗的风声,今天很不巧是个狂风之夜,图书馆距离孩子们起居的地方很远,我也很少造访,黑夜里感觉孤寂又陌生。
但我并非做出过因为懒得教孩子们读书就擅自更改活动敷衍他们的行为,那都是乔鲁诺扣给我的帽子……不,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在搞我罢了。
我的一句“我处在食物链最底端”绝非假话,之前不过看起来还光鲜一些,现在俨然一个下贱的穷鬼形象。
什么可爱的小孩子,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们恨不得把我切成块分了。
头更痛了,我这才发觉不是精神层面的“头痛”,我是真的生理层面上头很痛。
因为这具多事的破身体架不住一天的劳累,我只得生忍着因为熬夜发作的头痛,为了明天的工作强行逼迫自己睡觉。我缺乏睡眠,但却根本无法塌下心来睡着。
半梦半醒间我的头痛让我哼哼唧唧起来,随后加重发作又让我抱头抽泣,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只受伤了的猫。
不过这里只有我,完全不用但心会吵到什么人,于是我放纵地哭泣来减轻痛苦,若是有人半夜在床边路过,恐怕会第一时间想起什么夜半鬼哭的鬼故事被吓一跳吧。
在夜里狂风的呼号声掩护下,我的啜泣变得难以分辨,这让我很有安全感,不会被他人发现的安全感。
然而即便是在宣泄情绪,我的神志也依旧清明,暗夜中窗外如何嘈杂,大门被推开的“嘎吱”一声也分外幽长,让人无法忽视。
我呜咽的声音刹那间停止,抱着充当枕头的词典抖动的肩膀也骤然停止。
说实话,我在那一刻吓得心脏骤停,不过很快我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虽然它的外壳很痛,但里面还能继续使用。我立刻放松下身体,手臂僵硬地松开抱着的“枕头”,动作极小的恢复正常睡姿,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哒。”
脚步声从门口响起,来人缓慢地走进来,随手合上了门,然后一步步靠近,不疾不徐的足音离我越来越近。
一股小小的气流携着外面的夜风先至身边,我觉得身上盖着的报纸被掀起一角,发出“沙啦啦”的抖动声,像雨的鼓点。
来人带来了一股外界的气息,极淡的花园里的青草味,蜡烛燃烧过后的气味——它们钻进我的鼻子,熟悉地让我神经紧绷。
呼啸的狂风似离我遥远,可新的风暴已然无声地吹至了我的身边。
“怎么还哭了,你不应该这么痛苦啊。”
一双手捧起我的脸,并不怎么粗糙的手指拭去眼泪。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平静的语气让我感觉熟悉。
我听到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像他抬起的手腕上缠着什么,冷硬的东西触碰到我的脖颈,那是一枚十字架。
普奇神父终于是走到了桌边,我骤然变得轻柔的呼吸骗不过他,于是我颤抖着眼睫撑开眼皮,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黑暗中的神父。
他的表情仿佛在看着躺在餐桌上盖着菜叶子的火鸡。
普奇拢了拢我鬓角的碎发,暗夜里我看见他一如既往没有表情的冷漠脸色,强行让自己的眼神平静下来,看上去非常镇定。
他的手指在我面上划过,只听“咔哒”一声,一张disc被他取了出来。
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