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前路漫漫(五)
礼部尚书家的李大娘子痴迷于各类饰品,注意到柳大娘发髻上的鎏金狮子花钗,因坐得近,便细细观赏起来。
那对花钗,是相对而立的雄狮喜鹊图行,狮子脚踏花枝,意气风发,喜鹊展翅欲飞,活泼灵动。
李大娘子赞叹道:“柳大娘子,你这对花钗纹饰不大常见呢!做工这般精细,刻工栩栩如生,看着叫人实在喜欢!不知这花钗,出自哪家工匠之手?”
刚坐下便遇到懂得欣赏的人,柳大娘热情答:“这对花钗,是上次庐陵公主从高昌回来,特意赠送给我的呢!寻遍长安,也找不到第二对呢!”
提到庐陵公主,李大娘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乔阙,又听柳大娘的声音传到耳边:“乔都护托公主给我家带回好多稀罕物,其中有一对异形伽陵频伽纹金银钗,底纹是卷草纹,钗身是人头鸟身的伽陵频飞鸟,模样竟是立主的,像是要展翅而飞呢!”
李大娘直叹稀奇,让柳大娘下次带出来,让她好好见识。
这番对话,房遗玉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
她本来心中就气闷,被柳大娘这老妪压了一头不说,更是听说乔阙母亲庐陵公主与柳家交好,更是觉得被轻视,气得食不知味。
柳大娘动不动显摆,专注于抢风头,这场宴席下来,她倒是比主角顾老还高兴!
宴席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王府马车内,是房遗玉咒骂的声音:“这柳大娘,今日竟与我穿得一模一样!你说,我们家中,是不是有柳家的奸细?怎么我穿什么,她就穿什么!这也就罢了,她还处处压我一头!还有你那姑母,远在高昌还挂着这边,谁家不送,偏偏给柳家送东西……”
喝得半醉的徐王哼了一声,打断对方的絮叨:“姓柳的是越发猖狂了!”
房遗玉这才注意到,夫君也是气得不轻,便问:“怎么?柳相也给你气受了?”
徐王瞪着眼,道:“他敢!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暗示,我家与他家要结秦晋之好,还说得像是我们高攀他们,你说可不可气!”
房遗玉给夫君顺气以作安抚,语气软下来,道:“都是我不好。本来想着仲言到年纪了,该为他寻摸着亲事,免得他整日想着霁月山庄那边……”
闻言,徐王怒气消了大半,道:“怎么能怪你呢!只是……仲言既然喜欢柳家外孙女,便应了他罢!”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房遗玉的火气刚降下来,又被拱了上去,音量提高不少:“前两年仲言便说,等柳家的长大些,要你亲自去上门提亲……当时你还雷霆大怒,说什么也不许,还请圣人出面把仲言派去边疆,表面上说什么历练,实际是不愿仲言终日惦念着霁月山庄……如今,你怎么又松口了?”
徐王喘了口粗气,强压暴躁脾气,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道:“我如今松口,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儿媳,不一定要娶高门的。你瞧柳相夫妇二人,哪个是好相与的?若往后真结了亲家,我们有的是气受!”
房遗玉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下头去,道:“我原是看中柳家的小女儿柳洛诗,觉得她温柔娴雅,想着与仲言那性子匹配。可如今,这柳大娘越发跋扈……我这心底,也是打了退堂鼓。”
说着,她又抬头,抓住徐王的手臂,道:“可是要仲言娶一个不入流的小庶女,我不甘心!”
徐王接茬儿:“仲言前几日不是往白家送了礼?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娶白家嫡女做儿媳。至于霁月山庄那边的,也算是白家女,便一同娶过来,做个妾也罢!”
虽说此时代,嫡庶之分相较模糊,已经不大严苛,但名门望族,还是特别讲究门第
房遗玉还是不满:“啊!不要吧!你那表妹乔阙,她女儿白羽若,我不喜欢,一股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人家白羽若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怎么上不得台面。”徐王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婚姻大事,不要操之过急。说回正题,这柳家的女儿,我们是不能要了!这个你同意吧?”
房遗玉首肯:“自然!婚事未定,都好说。”
徐王闭目养神,又补充:“白君南马上要带着养在霁月山庄的女儿回来了。到时候你好好瞧瞧白禾安,若说得过去,便遂了仲言心意。”
房遗玉晃了晃抱着的手臂,道:“那养在外边的白家女,最多只能做我儿的妾室。”
“自然。”徐王拍了拍房遗玉的手背,应和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房遗玉靠着夫君的手臂,默默盘算着新的儿媳人选。
…………
回到王府后,徐王听闻李仲言回家了,便让管事将他叫到书房。
李仲言进门,走到南窗下,施施然在父亲跟前坐下,问:“阿耶这么晚唤儿子来,有什么事吩咐?”
徐王阴阳怪气道:“我现在哪里敢吩咐你?”
李仲言默默收敛,端坐好,没有回话。
徐王这才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