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喜不喜欢?
子时,死生交替,鬼门大开。
神尊庙塔顶,肤色古铜的巨人静静地坐在菩提神树之前,望向神树的目光满是狂热与渴望。菩提神树的本体相较生门内的虚影更加遒劲葱茏,枝叶层层,华盖如伞罩住了整层天顶,每片叶子都泛着莹润的光泽,宛如融入了点点星光。
戌陀罗坐于大殿正中,正对着菩提神树树根处那盘坐的老僧纹路,似与其对坐谈经。他卷曲的头发上落了细碎的光,是从那菩提叶上抖落的。臂环上的银色符文此刻光芒闪烁,好似反映出了主人激动起伏的心绪。
戌陀罗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如钟磬般隆隆震耳的声音响起,菩提树树身一抖,大片金光洒落,与地面石砖上的咒文激起阵阵光浪。与此同时,菩提树的树冠上方陡然裂开一道巨大的黑色缝隙。沉沉墨色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方。
生门幻境内,无数道盘坐花间的魂影摇晃着站起,双目呆愣,脚步虚浮地飘向那山野中央的菩提树。叶卿云摸了摸怀里已经练成的法宝,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刘珍儿夫妇身后。
远处的铜铸佛像悬在半空,佛身震荡,发出‘嗡嗡’的响声。八臂佛陀面对着菩提树前突兀出现的黑色裂口,若不是身后一朵绽开光华的七宝莲花控制住了它的行动,它应当已经一头扎进这裂缝中了。
虽然无法进入裂缝,但那铜铸佛像还是射下一道光柱,挡在了裂缝处,将所有试图冲进裂缝的游魂摄在了裂口之前。很快,那裂口前就排起了游魂长龙。前面的游魂出不去,后面的游魂又不断挤上来,魂体间交叠推搡,无数张恍惚的面孔凑到一起,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边游魂堵了起来,那边戌陀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加大了手中法印的召唤力度,一声暴喝:“幽魂速来!”
叶卿云脚踩七轮妙法莲,手持铜铸佛像,饶有兴致的于半空中看着下面推搡得更加厉害却被佛像光柱死死拦住的游魂们。
“孙生!孙生何在??”
外面的戌陀罗已经被迟迟不来的游魂气得怒发冲冠,他狂躁地唤着为自己操持一切的下属,期待得到一个合理的答复。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管家此刻正垂手立在叶卿云的身后,隐隐听到裂口中传来的呼唤后,他甚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完全没有搭理戌陀罗的意思。
戌陀罗鼻中喷出两道白烟,如今祭祀已开,他根本不能分神将生门幻境撕开,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身下符文已经将他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他大吼着呼唤自己的下属,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孙生和信徒们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久久都未出现。
戌陀罗怒极,这种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为惶恐。神庙外的日晷,针影已经落到了子时一刻。戌陀罗心脏狂跳,双目圆睁,额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鼻间白烟翻滚,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脆弱的神经似乎只要一点点刺激就会立马崩断。
而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在他绝望的目光中落下了。
久未得到供品的菩提神树树冠一震,一声若霹雳落地般的炸响在塔顶响起。茂盛的叶片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所有的叶子都朝同一个方向卷曲,就像一只只招魂的小手。
“唵——”
极似人声的低哼如闷雷般嗡鸣,声纹呈波浪状以菩提神树为中心散开。戌陀罗彷如置身浪潮,脑中宛若被激流冲刷,痛不欲生。
“叭——”
又是一声吟唱,一股与那日重伤他的魔头极其相似的吸力自菩提神树处传来。但是与那日不同的是,这股吸力只作用于神魂。戌陀罗还在前一道声浪中挣扎,这后一道声音就紧随其后将他身上浩荡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抽了出去。
如灵魂被撕扯开来的痛苦令戌陀罗神智清明了一瞬,他望着不远处的菩提神树,眸光一狠,壮士断腕一般张口吐出了一把小斧,小斧迎风暴涨,转瞬就化作十几尺的大小,变作一把威风凛凛的巨斧。
戌陀罗右手一抓,将巨斧握在掌中,他双目凶狠地看向自己的左臂,猛地抬起巨斧,一把将自己的左臂齐根斩断。
汹涌的魂力如鲜血般喷洒而出,戌陀罗古铜色的面容都能看出惨白,刚被斩断的左臂还未来得及落地,便被菩提神树吸卷了过去。
似乎这番破釜沉舟,弃车保帅的行为起了作用,那菩提神树的吸力骤然下降。虽然还贪婪地吸扯着戌陀罗断臂处的神力,但终于不像方才那般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戌陀罗整个生吞一般。
戌陀罗霎时间瘫软在地,握着巨斧的右手都在发抖。他神色阴森地望向神树上方的裂口,眼中翻涌的凶光宛若要将那裂口撕碎。
就在戌陀罗已经筋疲力竭,痛恨不已的时候,他方才心心念念的游魂们突然似喷泉般自那裂口处涌出。
戌陀罗望着满天飘飞的游魂,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他顾不得自己此刻虚弱的状态,踉跄爬起,一把巨斧舞得虎虎生风,将身周游魂统统砍成了碎片。他左肩的断口处缓缓爬生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