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入冬后,整个山庄都醒得晚,等外院炊烟升起,各处才热闹起来,年纪不大的下人们在雪里嬉闹,隔着墙传进琼海阁里。
柳山阿猫两人还坐得住,袖宝馋得耳朵都抻长了,这时候念起长乐宫的好来,“去年我和蝉儿、蝶儿还一起堆了只簪花君子,可漂亮。”
“去年你还满口的奴婢,”柳山裹紧狐裘,提醒道,“哪里有现在的放肆?”
小丫鬟一噎,不高兴回:“随口说说,小姐跟我计较什么。”
柳山抬头摸她的脑袋,“若能舍得下那份富贵,以后想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这是什么话,”小丫鬟不乐意,又碍着阿猫在场不好说话似的,“我可是小姐袖袋里的宝贝,走哪儿揣哪儿。”
说着,她看了眼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阿猫,“叫他一个人热闹去。”
小妖怪嘴笨,不知该回什么,才张了张口,就听院门口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姐!”
三人同时看去,只觉得眼前一花,多日不见,张管事家的小娃娃又圆了一圈。
他穿了身绿棉袄,头上顶了个圆乎乎的发团,正笑眯眯往这边跑,在一片白的背景下格外扎眼,像根快乐的胖葱。
“小姐!”站定了,小胖子喘了两口气,合手朝柳山一拜,“我来给小姐请安。”
张管事慢两步追过来,远远站着,四方空旷,任谁经过都能看清院中情况。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阿南,让小姐见笑了。”
“无妨,阿南来得正好,你袖宝姐姐一人寂寞得很。”
谁知阿南并不简单来请安的,那双眼睛没被脸上的肉挤没了,圆溜溜的十分机灵,“上回咱们不是说好,下雪就一块儿去山里打猎,小姐,咱们去吗?”
这话倒叫柳山一愣,她抬头看了眼天。
“前几日我同巷的邻居小云和他大伯出发去山上,昨夜他们回来时带了不少野鸡兔子,还有狐狸。”
阿南像是有许多经验,道:“今年头一场雪,雪停之后,一定有小兽出来觅食,再冷些,它们怕被冻死,轻易不会现身了!”
这话说的,袖宝竟也意动,几双眼睛看着柳山,后者笑了笑,回:“天公作美,自然不可辜负。”
张管事与她对了眼色,这才开口,“天还早,既然要去,大家各自收拾收拾,我叫人去请猎户给咱们带路。”
柳山再看向一旁沉默的阿猫,两人对视,怎料少年张了张口,回避地侧头看向另一边,似乎并不情愿和他们外出。
她稍作犹豫,本就是做样子,就连阿南也被充作挡箭牌,不带这小妖怪也好。
袖宝心大,不管他为何不情愿,只问:“你既然不去,把小毛毛借给我,我带它去长长见识。”
沈怜稚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往江畔客房的方向去了。
小半时辰后,那猎户也到了外院,他和张管事是同村人,名叫张富,约莫四十,是个魁梧有力的中年男人。
韩英与张管事一块儿为柳山驾车,其余一行则跟在后方。
行至半途,风雪果然渐弱。
张管事在韩英的注视下,往车内递进去一张纸,“小姐您看,这是碧云山的路线图。”
柳山接过,问:“这是张富大哥所画?”
“是,他常年进山,为防迷路,特意在山道上做了记号,您看半山腰的位置,那是我临时休息的木屋。”
韩英适时开口:“可否让属下一观?”
柳山动作一顿,车内一时无人回应,韩英正要再问,“小姐……”
不妨身下车轮忽然碾上石头,车身猛地颠簸几下,他忙拉好缰绳叫马儿减速,张管事扶着车门,帮忙从车里接过那路线图。
“韩公子,您看。”
青年眉弓锋利,他审视地看了眼张管事,接过图,“多谢。”
与此同时,柳山展开手中被捏紧的纸团,寥寥几笔道出如今朝堂的情势:
刘环一案有疑,待查。
皇帝卧病,齐王人前百般孝顺、人后春风得意。
六皇子隐而不发。
五皇子毒入心脉,以汤药吊命,其余势力越发谨慎。
她默默看完,将纸放入手炉中,朝外问:“还有多远?”
韩英回:“不远,一里路。”
很快,马车行至山脚,两人留下安营扎寨,柳山等拿了弓箭武器往上走。
猎户走在众人前方,只当他们是寻常有钱人家,随意道:“进山后大家别乱走,跟着老严,若是不小心迷了路,一夜就能被冻死。”
“韩英,”柳山问道,“你来这儿这么久了,有进过山吗?”
后者穿了身束袖黑衣,闻言回:“山势复杂,没往深处走过。”
猎户闻言,笑道:“碧云山凶险,传闻碧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