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闭门羹
很是上心,但毕竟生意冷清,养闲人的土壤太滋润。里面的那些个差吏,进来前也算是众所周知的有志青年,如今却都变成大腹便便的混日子咸鱼了。
里面的差吏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那说明人家至少不会犯错,所以晏传义心里对这家驿站,还是保留了一分期待。
广言县驿站每月的业务量极少,晏传义与林晚殊一同过去的时候,只见庭院那扇红门微微敞着,和大多数人家的大院门没有太大区别。
两扇门之间那细小的缝隙,时不时传出和寻常人家一般的,温馨而融洽的声音,是话家常,是打纸牌,是斗草儿,唯独不是办事情。
初秋午后的狂风一吹,这微敞的门便瞬间敞开到最大,送来的宽阔视线范围,让二人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面相看起来年纪最长、也穿着最华丽衣裳的那个中年男子,身材臃肿,红光满面,坐在一棵浓荫茂密的大樟树下,与一只颜色鲜艳的鹦鹉无聊互逗。另外三个稍微年轻的男子,虽身形不算胖,肚子却明显要比年纪相仿的广言县男织工圆润许多,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杂草,围成了一个小圈,时不时发出魔性的笑声,与暴躁如雷的怒骂声。
唯一一个看起来有朝气的男子,是在一直冒出炊烟的厨房门口,劈柴劈得大汗淋漓的虎背熊腰大哥。
“怎么今天这么多要劈的柴?这不公平!”
那壮实大哥劈完手头最后一根后,冲着斗草玩儿的那几个人,极不满意地大喊道。
“你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嘛!谁都会遇到柴多的一天,没有谁吃亏谁占便宜一说。”
一个玩斗草的男子低着头不看他,笑嘻嘻地回复。
几个回合下来,这几个稍微年轻的男子就因为劈柴多劈柴少的问题,吵了起来,惊动了在大樟树树荫下逗鸟的年长男子。
他起身,让鸟飞到大树的枝头上去,然后用厚大的手掌,猛拍面前的红木桌面,发出一声让刮过的风都变形的巨响,让几个小年轻止住了争吵。
“吵什么吵?你看看你们那没出息样儿。驿站生意少,一年见不到几个客,你们一个个风华正茂的,轮着每五天劈一次柴怎么了?在我这儿占着个闲差,不用像你们的兄弟亲戚那样,天天跟长在了纺机旁似的,也不用担心自己有上顿没下顿,怎么还天天怨声载道的?”
年长男子说罢,唤树枝上的鹦鹉飞回自己掌心,走向这群不省心的伙计们。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门口中满脸惊诧、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晏传义林晚殊俩人。
其实俩人手里拎着的东西,是给这里差人准备的礼物。毕竟一会儿还有事相求,而他们也算是个官差,第一次见面送个礼也算是亲近。
见来者是一对典型的俊男靓女,驿站管事和驿站伙计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盯着二人看了许久,像魂儿出走了般。这一刻,似乎连男子肥硕掌心里的鹦鹉,也开心地鸣叫起来。
“看见没?还愣着作甚?快速速给这美若天仙的姑娘,俊美非凡的公子安排妥当!”
年长男子转头看向自己不成器的伙计们,语气恨铁不成钢。
“我们,我们不是来这儿要车马的。”晏传义尴尬地呲牙笑笑,朝年长男子走近,把礼物都送到他手里,“大人,你们这里可能够送货。”
一听到“送货”二字,结合他这个送礼的动作,上一秒还满脸客气而喜爱笑容的驿站管事,立刻在眉间攒满了怒气与烦闷,但考虑到对方是个好声好气的非凡公子,还是努力按住了怒火:“你们莫不是想让我这驿站,做把布匹和绣品送到帝京一带的苦差事儿?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驿站里的差人虽平时是咸鱼,来客的时候却还是比谁都热情的,不过一听说晏传义林晚殊这对奸商,打起了让他们做运布狗腿子的注意。
他们脸上的友好笑容,就立刻变为嫌恶的蹙眉。
“为何?运布一事,只有盈没有亏,且是大盈大赚,可要比天天在这儿拿死死的差俸强多了。你看你们的差俸,都要仰仗县令收上来的税收,可若县里的百姓赚不到几个钱,税收就少,你们的差俸也会一直紧巴巴的。而且你们如今的作风,使得你们名声不好,可如今只要你们参与运布,足以让家中老小过上阔日子的钱,和好名声,都会有的……”
晏传义努力保持礼貌的微笑,努力劝说驿站管事。
“你可拉倒吧!”管事护住掌心的鹦鹉,对着他俊美的面庞毫无顾虑斥道,“怕是钱还没有赚到,我们就死在途中山匪的手上了。家里老小直接饿死!就算不死,那天天胆战心惊风餐露宿的日子,根本不值当。”
“那我为你们想一个两全之法——你们将广言县的成布和绣品,交给每一个从这里出去的客人去卖,一个客人就带少量几件,就和他们的行李放一块儿,这样一来,被土匪盯上的概率就低了。这般少量多次,一年下来也能卖出不少好货,赚得不少银两,你们不过是多了一样记账的任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