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只喵
苗妮生活在一个腐烂发臭的泥潭里。她自己完全明白这一点,可她早已深陷其中,无法逃离了。
她没有存款,也没有傍身的技能,更做不了体力的劳动,不会用电脑,手机还是一台二十年前的老人机。她刚从学校毕业,就匆匆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自此专心在家中做全职太太,服侍老公。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好。老公尚且算是体贴,她也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一切都从第一次动手开始变了。
她的丈夫自私又自大的本性开始展露,发现她已经与社会脱节之后更是肆无忌惮。
苗妮的家庭不再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而变成了一个地狱般的反乌托邦式帝国,她的丈夫正是其中的暴君,拳头成为了他稳固自己统治的武器。
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结婚十年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支持与爱护,而是剥削与权力。这是这十年中苗妮学到的东西。她是劣于她丈夫的、低等的人,因为她“懦弱、无能、什么也做不好,总吃白饭”,所以她挨揍、挨骂,也理所应当。
长久被虐待的痛苦积压在她的心里,还有时不时就要被甩巴掌、被脚踹的恐惧也令她喘不过来气。
为什么遭受这些折磨的偏偏是我?苗妮有时会怨恨地想,为什么有的人的婚姻却可以那么幸福?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啊,她跟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苗妮遍体鳞伤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子里依旧全是愤懑与嫉妒。她看着一头娟秀长发、衣着整洁又清爽的言木青,自己都快把自己的手心掐伤了,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为什么她们看上去活得那么好呢?为什么她们不用挨打?为什么悲惨的人只有我一个?这不应该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吗?苗妮心里冒出一连串的疑问,心脏狠狠地拧在一起,挤出一滩又一滩的毒血。
言木青被附近病床上苗妮那阴暗又狠戾的眼神吓得寒毛直竖,根本没听清杨奶奶的话。
“……丫头?丫头!”杨奶奶无奈地唤着她。
言木青猛然回过神,不再去关注苗妮的眼神,连忙回道:“怎么了?”
“把你的二维码给奶奶呀。”杨奶奶说。
“哦……好的!”言木青呆呆地回复,递出了手机。
杨奶奶扫了码,言木青手机里“叮咚”一声,传来银行卡转账提示。
言木青低头一看,被转账数额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不不不不用这么多!”
杨奶奶转过来的钱够再买十只杨拖把了。
言木青立刻低下头想把钱转回去,被杨奶奶坚定地按住了手:“丫头,你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杨奶奶见言木青表情坚定,看上去心意已决,不打算要这些钱,只能叹了口气,说:“丫头,到了我这个年纪,陪伴比钱重要了。”
黄昏的夕阳洒进医院的窗户里,在地板上映出金澄澄的几个方块,又漫反射在整间病房中,给杨奶奶的银发镀上了一层亮色的光边。
她接着说:“拖把陪了我这么久,又贴心又懂事,大概是同我一样在人间走了很长的路的原因。他总让我想起我的老伴,如果他人还在,应该也会非常喜欢拖把。”
“你连着两次将拖把送到我身边,我得好好感谢你。”
言木青听着这话里透出的厚重的思念,一下子沉默了,有些动容。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她觉得这样做能让杨奶奶放心。
两人又谈了一会子心。
言木青道别后,在走出病房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床的苗妮,发现她已经撑不住虚弱的身体,闭上眼睛睡着了。她太瘦了,几乎看不出来有人躺在被子里,像一道灰色的影子。
言木青其实是讨厌她的,但也依旧想帮助她,某种意义上,施虐者跟受虐者是同一类人,他们内心都有空虚而扭曲的部分。
苗妮被她的丈夫虐待,她就转头也成为了一个像她丈夫那样的人去虐待流浪的小动物,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是为了让更多的小动物脱离苗妮的毒手。言木青深深吸了口气,用力说服了自己,鼓起勇气走到苗妮的病床边,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然后才彻底离去了,回家的路上还不忘给莫檀秋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这件事的收尾,并把杨奶奶给她的钱分了可观的一部分给了莫檀秋。
夕阳渐渐沉入地底。这一边有人蜜里调油刚确认情侣关系,另一边有人不服输地也迅速找了一个情人。
查生在酒吧里结识了一个热辣漂亮的女人,趁着夜色还未深,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家。
这原本是用于跟言木青结婚的房子,连白蔷都未曾来过。不过现在,有女人穿着给言木青的拖鞋,用着她的浴巾,穿着她的睡衣,睡在她的床上。
查生洗澡了以后也坐到了床边,看着侧卧着的女人的曼妙身姿,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