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固执女娘

从大雨开始降临，虞家遣散了大多数下人，只留下最衷心的家仆，这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几天中他们刻意没出门，没人知道虞家是什么情况。

官府的人曾前来敲门，他们问虞嘉幸存了几口人。

当时前来接待的是虞兮，哥哥和嫂子站在大门后，朝她摇摇头。

“活下来得只有我。”虞兮面露黯然，骗过了几位官兵。

雨接连下了三日，直到第三天才停下，天空仍旧阴沉，不见日光。如果说哥哥刚开始还不信虞兮的话，这两天县城中的流言让他开始害怕。

城中有关诸葛敬之贪污受贿的流言已经愈发凶猛，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促使一种病态狂热的气氛蔓延开来。

若是诸葛敬之活到今日，也会被流言杀死。

虞兮回家后，直接栽倒在床上，昏睡了两日，等她醒来，哥哥和嫂子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小兮，和我们一起走吧。”哥哥看着虞兮，眼中带有痛心，“谁都行，为什么偏偏要是咱们两家人遇上这些事……”

嫂子在旁边清点东西，看了看悠闲玩耍的两个小侄子，叹了口气，拉着虞兮的手：“小兮，往后的日子还长，世上再多的事也没有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

虞兮将手抽出，只问：“东西收拾好了，要去哪里？”

“我和你嫂子商量过后，准备去川渝，听闻那边正巧是山川中的平原，风景数不胜数。”哥哥眼见虞兮露出熟悉的神情，也不再劝。

当虞兮专注做一件事情时，她的脑海中全都被占据，她会撇开眼睛，咬着下嘴唇，整个人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

哥哥叹了口气，和嫂子对视后，一左一右走到虞兮身边。

虞兮陡然回神后，发现自己被包围了，颇为不好意思：“川渝，川渝好啊……”

“川渝好什么？”哥哥问她。

他们三人身后是收拾好的行礼，他们准备出发，只不过真舍不得虞兮，导致几人出发的时间越来越晚。

哥哥和嫂子围在虞兮周围，不肯离开半步，眼神一直放在虞兮身上，是真的看一眼少一眼。

最后，还是虞兮开口，将两人赶走。

临走时，哥哥还试图劝说虞兮一起离开，但是虞兮仍旧没有改变主意。

“虞家和诸葛家真是天底下最认死理的两家人，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小兮！”哥哥急了，“走吧，不要多管闲事！”

虞兮稍稍往后退一步，看向哥哥：“哥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哥哥愣在原地，放在虞兮肩膀上的两只手也忘了收回，他看着自己的胞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胞妹死的模样。

赶在哥哥发火前，虞兮赶紧说：“哥哥，今日若是你和嫂嫂出了事，我也会同样拼尽全力还你们清白。人死了，但风骨仍在，不能也不应该让死去的人被人戳脊梁骨。”

哥哥无奈地将手收回，他自然知道虞兮问题的答案，若是今日出事的是虞兮或者他的娘子，他也会如此。

送哥哥走后，虞兮马不蹄停地到了诸葛家，迎面却碰上了那位真正贪污受贿的县丞。

杨县丞身宽体胖，肚子向外凸起的弧度颇为可观，他看着虞兮想到虞家的情况，本来带笑的脸上立马挂上了悲痛欲绝的神色。

“小兮，这两天过得如何？”杨县丞看着阴雨天执伞而来的少女，双眼中满是垂涎之色，“若有苦难，大可来找我，叔叔我一定会为你分忧解难。”

虞兮走到屋檐下，收伞时洒了杨县丞满身水，她的眉眼间满是冷意：“不必。”

杨县丞又和虞兮寒暄了两句，由下人撑伞，踱步离开。

虞兮凝望着杨县丞的背影，这才转身抬脚进了诸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