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婿人选
永宁侯府后宅,文武勋爵诸位夫人齐聚荣和堂,叽叽喳喳交谈不休,不知谁听见外面传来‘明月长公主至’,立时噤了声,众人见状亦偃旗息鼓,站起身翘首以盼。
秦相思甫进入厅堂内,四周递来数十双眼睛,除了世子夫人时芜晴外,她谁也没见过,不禁心下觑觑,霎时定足。
恍惚梦回初入西凌王宫的那日,她作为外族人被王室上下打量,赤裸裸的目光久久不散。
而现在,同样作为外人,探究的视线几乎转瞬即逝,须臾,堂内外命妇等齐齐行礼。
目光所及之处是佩饰钗环的各式发髻,穿红着绿的绫罗锦绸,秦相思环视一圈,些微惊慌的心境恢复平和。
东祁非西凌,这里是她的主场,哪怕走出皇宫,也鲜有人胆敢当面直视打量她。
心想如斯,秦相思面露微笑,端庄大方地轻轻抬手,令众人平身。
永宁侯夫人王氏最先上前,笑脸相迎,作为当家主母,她一边迎秦相思入内,一边向其介绍在场众人。
每走一步,便有某位夫人福身行礼,秦相思含笑点头,从容大方。
靠近上座,官职愈高,英国公夫人就在此列,递上的目光时神情闪烁,拘谨不安,秦相思恍若未觉,颔首示意。
最后一位是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慈爱和善的目光足以令人忽略她衣饰的简朴,大概是厅堂内年纪最大的长辈,秦相思经过时多停了片刻,只与她回了礼。
老妇人却神色动容,忍不住迈步上前,握住秦相思的手,感叹道:“公主长得真像你母亲。”
秦相思愕然,一时未觉老人的礼数不当,问眼前这位前太尉夫人:“裴老夫人见过母后?”
“是,是。”察觉到自己失态,裴老夫人连忙抽回手,抹了抹眼泪,急急点头,哽咽难言,“未出阁时,老身与先后是手帕交。一眨眼,公主竟长这么大了,老身真是……”
话至一半隐有泪光,一旁的仆妇于心不忍,上前递了帕子为老夫人拭泪。
全场从惊讶中恍然大悟,有人想起先后产后病故,不久之后裴府举家回乡,时隔近二十年才重回东京,难怪素来稳重的裴老夫人会当众失态,原是见到了故人之女。
说时迟,那时快,偌大的厅堂内很快有人言语安慰裴老夫人,并娓娓道来几十年前老夫人与先后的深厚情谊。
秦相思也从微讶的情绪中缓过神,一瞬不瞬睁着眼睛。
面前的老妇年过半百,与母后相近的年纪,适才握住她的手掌老态虽显,但温暖无比。
“老夫人既是母后旧友,那便是明月的长辈,请受明月一拜。”
裴老夫人不敢受礼,忙不迭扶住意欲动作的秦相思,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千金之躯,老身现今只是一介草民,不敢消受公主大礼。”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委婉相劝,秦相思面色微红,涉及母后,她脑子一热,竟忘记这是在永宁侯府,差点众目睽睽之下行了礼。
裴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太过,不多时借口更衣离开了荣安堂。
秦相思也想离开,王氏却拉着她入上座,有意让她暂留此处。
在座无一例外是妇人,秦相思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愿意交谈的除了时芜晴,刚刚又多了位母后的闺中密友,至于其余人,一律不愿深交。
她不欲久留,便打着替皇祖母为晚辈庆生的幌子,借口去探望鸢鸢。
“老祖宗宅心仁厚,她老人家挂念鸢鸢,是侯府之福。”王氏听出了话外之音,笑了笑,奉承几句后便嘱咐儿媳陪长公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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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殿内,太皇太后午睡醒来不久,梧桐端来汤药喂她喝下,此时殿外圣驾拂至,内侍高亮的声音穿透门窗。
“儿臣给皇祖母请安。”不多时,身着玄冕的俊朗君王步入殿内,眉宇间甚是恭敬。
“皇帝来了。”太皇太后颔首,“坐吧。”
很快有宫女搬来明黄软垫的红木凳置于床畔,祁帝坐下,双手扶膝,背部笔直。
寝殿片刻无声,直到太皇太后喝完了药,梧桐拿走药碗,屏退了殿里的其他宫人,叮嘱守门的内侍几句,才听到床上的老人张口道:“今日永宁侯府车马盈门,皇帝可曾听说了?”
“下面的人一早来报,儿臣已知。”
看着祁帝波澜不惊的面色,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心里有了底。
“皇帝的心思既然与哀家一致,那哀家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一问:思思未来的驸马,皇帝是否已有人选?”
秦相思回宫翌日祁帝来请安,告诉太皇太后明月离宫的理由,但两人皆是不信,笃定所谓的周游诸国是编撰的,若思思只是贪恋大好河山,何至于整整三年没有消息。
两人合计思忖,认为明月当年离宫八成是动了心,随那不知姓甚名谁的男子离开,三年间又被狠狠地伤了心,这才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