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当年
珠壁流转,晨光冲开层层云雾,平等地洒落在东京各个角落。
离皇权中心中等偏远的街坊,坐落着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邸,匾额上的题字矫若游龙,亮堂堂写着陆宅两字。
这座宅邸的女主人出身杏林世家,各种药材信手捏来,亲手用温和的药物与香料调和,制作出独有的凝神、安息香。
天色尚早,主院的卧房里,安息香香味犹存。
衾被里的男子翻了个身,溢出丝丝暧昧气息,睡在里侧方得到自由的女子逮着机会就要起身,心心念念昨天的药材需要再晒一日,等用完早饭就可以拿出来了。
“若若。”陆齐擒着妻子,不愿放她走。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菡若经年累月与药材打交道,身上有淡淡的药香。
陆齐亲昵着蹭着妻子不松手,他很喜欢她身上的药香味,意味着菡若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边,不会再有三年前被迫分别的时候,几个月才能见上一回。
成亲不足两月,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加之入春后大理寺清闲,陆齐也终于能准时回家,无需睡在大理寺,案牍劳形。
不日前圣上与异国使团前往南山春蒐,陆齐也难得赋闲在家。
在他眼里,打猎哪有药材香,何况是菡若身上的药香。
菡若清秀的容颜泛起浅浅的红晕,她伸手推搡着陆齐,“齐郎,天色不早了,快快起来。”
陆齐不依,温香软玉在怀,他轻轻嗅着妻子清香的乌发,爱不释手。
守在门外的丫鬟对于一家之主休沐日赖床不起的行为习以为常,房屋内隐隐约约传出轻吟,不禁在心里翻白眼。
主君真是,逮着机会欺负她们家女郎。
未过片刻,陆齐正流连在温柔乡,忽听得门外叫唤:“主君,时将军拜访。”
两人俱是一僵,菡若涨红着脸,不由分说一把推开陆齐:“齐郎,别让将军久等,叫人看笑话。”
贪恋的温玉从掌心溜走,陆齐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垂头丧气。
来者是别人,他或许还能迟到片刻;既然是时兄,算了,不好让他久等。
不甘心地抱着妻子亲了又亲,方起身洗漱。
时过片刻,陆齐衣冠整齐,面露笑容行至主厅。
“时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话音刚落,看见站在时无度身边衣着简朴的女子,陆齐差点没认出来。
明月长公主人如其名,让人无法忽视,然而现在,陆齐望了望长公主头上簪得两朵宫花,恍惚有种他的俸禄能买得起公主满头珠翠的荒谬感。
若不去看秦相思那张倾城容颜,仅瞧衣着打扮,恐怕没有能将其与公主联想到一起。
“长公主殿下?您,您怎么来了?”陆齐拱手行礼后,张望看着天边晨光熹微,怔愣不已。
这么早,明月长公主上门做客?
说罢引她上座,秦相思没动,颔首道:“本宫有要事与陆大人相商,大人现下可有空?”
陆齐扯了扯嘴角。
他还没用早饭,肚子里空空如也,但看长公主凝重的神色,恐怕一时半刻不能结束。
便道:“时兄,长公主殿下,可用饭了?若没有,不如吃完早饭再商量。”
遂临时吩咐管事多做两人的饭菜,客人身份尊贵,务必使用最好的食材。
早饭四个人一起在花厅享用,不过饭桌上透露着诡异的安静氛围,使得陆齐和菡若小两口面色生疑。
时无度食不言寝不语,陆齐习以为常,觉得情有可原,可明月长公主开饭后竟一字不言,她似乎没心思吃东西,差点打翻了粥碗,最后在陆齐复杂的眼神中,看见对面食案的男子端起了秦相思的碗。
陆齐迷惑的眼睛旋即睁大,时兄作甚,他刚才在吹气吗?
在对面震惊的眼光中,时无度将勺子递到秦相思嘴边:“思思,张口。”
秦相思下意识张嘴。
画面瞧着很是,雅观。
陆齐:……
他的底盘,他的宅邸,竟要遭受如此打击。
不行,他也要喂若若吃饭。
结果可想而知以失败告终。
菡若看出秦相思心不在焉,大抵想要尽快结束这顿饭局,陆齐方告诉她,长公主乍然前来是为要事。
思及此,菡若对丈夫的“无理要求”视而不见,并督促陆齐赶紧吃饭,莫要耽误时辰。
早饭草草结束,三人转移地盘,前往陆齐的书房,菡若则一个人在庭院捯饬药材。
书房位于主院的左耳处,燃起的香料中掺杂着轻微的药香。
陆齐休息会点安息香闭目养神,人在书房处理要务时则换成凝神香,以便静心专注。
此刻却是专注不起来,原因无非面前多了两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