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云君”
二人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意思,面面相觑了半天,难得没起冲突。
大抵觉得这样沉默不大好,季还瑶出声道:“陛下何出此言?”
姜嗣音道:“我朝一向有赈济灾民的善举,只是朕无意中听说,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打着朝廷的幌子,驱逐千里流亡前来京中的乞丐。如若京中都如此风尚,其余州县,岂不更是变本加厉。”
季还瑶面有不悦:“朝廷派发的救济粮、安置灾民的数目各地都记录在册,从无差错,岂会有流丐一说?”
这一句话当即噎住了姜嗣音,她转头看向清王,素来话多的风璐此刻却沉默,只是不住摇头,于是问道:“风爱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风璐稍顿片刻道:“这救济粮,是要经季相之令,司农卿、太仓之手发往各州,再由各州分发到郡,层层克扣之下,能有几分是发到他们手中的呢?灾民究竟是安置妥当,还是弄虚作假徒有名册,陛下远在京都,岂能知晓?”
季还瑶剜了她一眼:“以清王之见,是说本相庇护她们中饱私囊了?”
风璐不以为意:“季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手下难免出几只老鼠,孤只是在提醒季相罢了。”
眼见二人箭弩拔张,姜嗣音当即出言劝和:“清王只是一时口快,想必不是有意指责丞相……”
季还瑶冷声:“不必!臣愿请命,亲自调查此事!”
风璐还不嫌事大:“若丞相顾念情意,那可就——”
季还瑶呵道:“风璐!”
姜嗣音夹在中间,一时不知如何劝和:“调查此事,还有赖二位同心……”
风璐道:“臣谨遵陛下谕令。”
谁料季还瑶听罢便拱手作揖,甩袖离去,走时还没好气看了一眼风璐。
季还瑶走后,姜嗣音终于少了分拘谨。想起方才的事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些流民乞丐有些缺了户籍的,没法进城做工,还要请清王和丞相商议也帮他们一并办理了。如此一来,即便没有救济粮,也让她们能勉强维持生计。”
风璐称是。
听姜嗣音交代完这些,她又把话题转到了风时逸身上:“臣今日入宫,听说陛下与逸儿相处不错。能得陛下疼惜,是逸儿的福气,只是逸儿已入宫许久,在宫里没有名分,总归是不好听。”
姜嗣音想了想,还真是这回事,要不是清王提醒她,她还真就忘了风时逸至今都没有名分。
回去之后,她便问他:“今日我见了清王,她希望我给你个名分,你想做凤后吗?”
这话姜嗣音问出来就反悔了,立谁为后,恐怕也不是自己这个没有实权的女帝能决定的吧。
何况一般这种皇后的位置,按宫斗剧里的说法,不应该都是留给一些家族势大的男子么……
她当即想起了季陵游。这个人家族势力够大了,可惜她不喜欢,而且她微妙感觉到他和自己气场不合,如果真的进宫来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风时逸低声:“时逸入宫,并非为了凤后之位。”
“那你想要什么?”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陛下以为呢?”
姜嗣音知道了,他是因为“喜欢”。然而,这份喜欢并非是对于她。她敛住心中酸涩,闷闷道:“那便‘云君’吧。”
云虽是有形之物,却高高在上,触之不得。
如他一般。
风时逸没反驳:“陛下喜欢,就是好的。”
他的态度令姜嗣音没由来有些恼火,没留意说话重了些:“你这人怎么如此随意,本是给你的名号,你自己却不拿主意,难道我喜欢什么,你便喜欢什么?”
风时逸笑道:“然。时逸不在乎什么名利,只在乎陛下一人而已。”
只在乎我……一人吗?
若非她不是原主,这番说辞倒真是情真意切,可想到他所有的善意都是对于原主的,姜嗣音却又有些踌躇犹豫。
平心而论,她对风时逸确实有些特殊的感情,但这并不该成为束缚她的东西。她不喜欢时时刻刻被他的言行牵动喜怒哀乐,如果感情成为一种束缚,她又何必非得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