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第一次有被连接者能看见岳轻的线。
准确一点地说,不是人,是妖。还是个瞎了的妖。
可还是很奇怪啊!
岳轻惊讶得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该说些什么,男人的瞳孔仍是一片涣散,但却能感觉到他凉薄眼神有了聚焦,和刚刚不一样了。
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有了方向。
“你……你……”岳轻双手拍打脸颊,告诉自己真不是做梦,指了指那根连接两人的透明绿线,“真能看到?什么颜色的?”
男人止住眼泪,握着拐杖的双手慢慢放下,垂头望着他胸口,沙哑道:“绿的。”
“在发光。”
说罢他伸手去摸那根刺入胸口的线,玉指齐齐穿过,扑了个空。
“摸不到。”
他的声音竟略显寂寞,本是如冰水般透彻的清冽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如羽毛尖轻扫她心间。
月光隔窗入户,照得他一身白衣如白瓷清亮,鸦发点缀着银光,白皙修长的手指虚虚握着那根绿线,刀削笔刻般的挺拔鼻梁,被眼泪润湿的双眸温柔如水,而他淡雅如偶然路过人间的谪仙。
真奇怪,明明是个妖,怎么会想到仙。
岳轻喉咙一滑,心里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天星宫仙官上次便想让她带着线去让他们研究,但岳轻每每回归仙界时,身上的线都断完了。
这魔尊既和她成亲,她又得看着他,不妨就这样留着线,等她联系上在人界出差的仙官,让他们帮忙去天星宫叫人。
于修不是就正好下界了吗?找他可容易了,直接去赌场问就好了。
岳轻想得美滋滋的,看着那个垂头发呆的男人眼神都变亮了,苍蝇搓手地在纠结怎么诓他才好。
而那谪仙又开口说话了,很无所谓的口气:“晏云卿,你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难道还是妖不成?”岳轻被这话呛得脑袋短路一瞬,双手一撑跳下床榻走到他身边,并膝蹲下,粲然笑道:“四殿下,先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那一端线头跳了跳,随即慢慢走进,线长好像也在不断缩短,刚刚山沟般下垂的弧线便成了浅浅的小沟,最后在他一臂之外停下。
“……你不知道?”男人挑了挑眉,冷哼一声,盯着她胸口的位置,“与谁成亲都不知道么。”
“晕后一醒来什么都不太记得了,你再说说呗。”
“涂梦生。”他飞快回答,不耐烦地蹙眉,“这线到底是什么?你身上为何会长出线来?”
岳轻脸不红心不跳地编:“我自小的愿望就是嫁给一个好郎君,某日出游遇上一个闲散道士,他听说了我这远大志向后,感动得涕泗横流,给我施了这个法,助我与心仪郎君永结同心。”
“哦。”
涂梦生听出她在胡扯,不愿再听她废话,握着拐杖的右手又举到胸前,双手握紧中部。
“哎哎哎,别呀。”她握住拐杖尾部,“与我绑定此线之人,生死与共。你死了,我也要死,你不准死。”
“放开。”
涂梦生把拐杖用力向自己捅去,而岳轻死死抓着那跟两指宽的枣木头,与他做着力量的对峙。
“真的呀,你不信?你不是都看到线了吗?”
“荒唐。”他压抑着怒火,阴冷地看着那线头的方向,薄唇轻吐,“你连我姓甚明何都不知晓,谈何心仪?又谈何绑定?共生死乃是邪术,你一个晏家子女,又怎么中这样的招。”
“我死了,对你只有益无害,放手!”
“你为什么非得死呀,我们前两天才成亲,传出去大家都要说我克夫了。”
岳轻干脆双手压着他的手“砰”地一下将拐杖扣在他腿上,那双手的肌肤冰凉如玉,也不知是冻了多久,察觉到他挣扎,她忙起身用体重压着他不让抬起。
“我能听到你心跳的,你死了,我也会死。”岳轻说罢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手掌按在胸口上,“你听,是不是这样。”
岳轻闭目听着涂梦生的心跳由线传导,自骨血中传来,她跟着那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地重复。
涂梦生本是一个字儿也不信的,可她重复的节奏与他心跳竟一模一样,他蓦地浑身僵硬,大脑轰地一下炸开。
她刚刚说,生死与共?
岳轻疑惑着汇报:“怎么突然变快了?”
“?!”
涂梦生像被闪电击中,慌忙甩开她的手,手肘撑着地面后退几步,面露惊恐:“你……到底是妖是人?!”
“我是人,是被下了术法的人,就像你身上有阵法一样呀。”岳轻眨了眨那双清澈灵动的杏眼,“别想着死了,你与我都好好活着,我替你保管好那个银铃,你就待在我身边。”
涂梦生刚刚面如死灰的神色又波动起来,呼吸急促地盯着线头的位置,像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