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十六贼
“定位显示他在伦敦,和斯宾塞在一起,但谁知道他具体在哪里?”电话那头,洪敬安似乎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安,翡翠学会那边,似乎知道了你的事。我十分钟后的专机,明早落地北京。”
“那你小心。我和王也在去王家的路上。”
“王家?”
“嗯。”在她点头后,王也示意她把手机给过来,接过电话道:“是我。以后就用这部手机联系。”
“好。”洪敬安没问原因,而是问他:“硬盘收到了吗?”
“收到了。”昨晚收到的。直接邮寄到他家里,写着是盒茶叶。硬盘在茶叶罐子里,染了一股茶香。
他道:“这几天被支使做了太多事,没时间看。但你如果是想告诉我酸的事,我知道了。”
在这点上,赵董也没把事情做绝。老狐狸一只。
“你知道就好。”洪敬安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而是语重心长的进行叮嘱:“照顾好安。”
就、挺奇怪的。莫名其妙来这句话。就算是按年龄,也该是他来进行长辈式叮咛吧?
他面色颇为古怪的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周归余。但周归余却又推给了他,对他认真道:“道长你比我更需要它吧?”
“倒也不是。”他觉得好笑,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他和煦把她的手握住,放到了自己腿上,“手机只是更方便联系人而已。你知道王家的家传是什么吗?”
周归余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脑子有点宕机,“是什么?”
“神涂。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种手段。以画为媒介,以炁做连接,凭空造出笔下生物来。”
无视掉她的错愕,他尽量平和道:“我们这里,原本丹青之术有两大门,一家是秘画,另一家就是这个王家。当年甲申乱,秘画派里出了窦汝昌这个叛徒。窦汝昌,是当时秘画的最强者,他一死,秘画派再经历内斗,也就散了,于是现在丹青一道上只剩王家一家独大。”
哦……
“张楚岚在去吕家村前,和我见过一面。当时就匆匆给了点东西,时间挺短的,我就没和鱼儿你提过。”
所以?
“秘画派有一稀异术,名叫‘檄青’。他们会在特制的墨汁中调入自己的一滴血,把这点混着血的墨涂在身上,墨迹会瞬间消失,谁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只要运炁在涂抹处写画,所有涂过这批血墨的人墨干处都会显现出痕迹。那痕迹正常会在一炷香后消退。字数太多也不行,涂上去多少就有多少墨可以用,用完了就得再重新滴血制墨。这是他们门人之间相互联络的法子。[①]当年,窦汝昌就是用这种方法将四处逃难的三十六贼联系起来的。”
他说到这里,将衣袖上拉了一截,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腕。这一片皮肤,光洁无痕,根本看不出任何涂抹过的痕迹。
他道:“秘画派虽然散了,绝技却没失传。这也是张楚岚在东北的收获之一。”
当时他和张楚岚那匆匆一面,所说的话没超过三句,就算放在如今,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老王,给你带的伴手礼。”
“二壮说,他们家特制的膏药,巨好用。”
“拿着没事抹抹你手腕上那块疤。”
见她惊讶,他把衣袖放下,重新握住她的手道:“小树也有。”
所以……
周归余看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脑子有些乱,“道长,我现在理不清你了。”
“那就不理清了,好不好?”他靠去座位上,温和看着她道:“人心是会变的。有些人,可能原先不想要这个,最后又想要了。有些人,或许又什么都想要。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运气好一点的,想要的都能得到。运气不好的,竹篮打水。未来如此变化不定,为什么不先抓住眼前能得到的呢?”
不。她摇头,“道长,你知道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一时间,沉默。
列车发动了,正在缓缓启程。王也静静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鱼儿……”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发间,她的头发这么柔软。他轻轻抚过她的脸,见她下意识把脸贴向自己的手,心里不由难过起来。在她疑惑茫然的目光下,他替她把碎发别去耳后,最终放下了手。
真武大帝啊……
窗外原野茫茫,风景无数,这趟列车已经驶向前方,无法回头了。他平静道:“也许,会与公司为敌。”
在这个宽容且清平的时代里,有些事情,依旧是不允许发生的。他们正在重蹈上一代人的覆辙,组成新的三十六贼。
周归余想,她大概又能理清他了。哪怕只抓住了这一丝苗头。
她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对他说:“道长,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