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13

三更到，夜更深了。

小鱼目露疑惑：“怎会……与我有关？”

李娘子停顿一会儿，嘴唇翕动，脑海中思索一番，似是不知从何说起。

小鱼道：“那娘子请从李大人为何身亡说起吧。”

李娘子目视前方，眼中满是回忆，提起李安远时眼睛蓄满了光彩：“你说对了，我确实倾慕李安远，他这人，实在迂腐，发妻明明早已死去多年，怎就不愿续弦，我无论如何死缠烂打也不肯娶我……否则，我又怎会为了瞧见他而设法嫁给他儿子。”李娘子说完便冷笑了声，这让小鱼心中百般不解，人之情谊真是复杂，明明上一句情意绵绵，怎就突地变成了仇人一般。

“他的死，不是任何人所为，而是自杀。”

“自杀？”小鱼问道，“是他自己将银针进了脑中，为何这样做？”

“他知道的太多。那日他找到我，说自己命不久矣，求我……将所有都告诉你。”

小鱼皱着眉头道：“告诉什么……竟能牵连与你？实在不妥。”

论亲疏、论过往，怎么也不该托付给手无实权的李娘子。

话才出口，小鱼就明白了。

李府家大业大，更因是王蔼的远亲导致多少双眼睛盯着，又有多少利益需要思考，而李娘子大概是唯一一人会抛却利益完成遗嘱之人，即使代价是李府的彻底覆灭。

李娘子道：“不妥又如何……”

小鱼叹了口气，便不再谈□□，继而又问：“为何是告诉我一个小小的八品官……若是这秘密牵连众多，我亦无法保护你们李府。”

“他如此狠心，早已准备好全家灭门的打算。你要知道，世上有种东西，世人称赞却大多无法做到。”李娘子叹气，眼中又起了水雾，向小鱼投来同情的目光：“这便是良心。他的良心可救无数人，也可杀了他自己。而且……此事与你有关，李安远两年前还跟王蔼在西南行事，他告诉我，你就是侗寨的幸存者，可现在……你却如同无知小儿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小鱼惊道。

张楚岚来回走动，眼前是李安远作画的书桌。

世上藏三百两银子的人大约分为两种人：一种为将银子藏在荒郊野岭处，盖上泥土，不仅离别人远远的，自己也无法看到，若不是大水冲刷或有意挖掘，便永不会被人发现；另一种就是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才能安心，要忍受怀疑他人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三百两”。

若是李安远是第一种，他会藏到何处？

军营吗？可那人多眼杂，而且他有疾在身，怎会藏在千里之外。

若是第二种呢？

张楚岚眼前一亮，在书桌前坐下，眼前是未完成的字画，笔墨纸砚摆在桌上各处。

他持起笔，想象自己成为了李安远，成为那个京城中普普通通的校尉。

执笔、下笔，浓墨、淡墨，横、竖、横。

停，再动，顿，望。

望何处？

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张楚岚定住，放下手中的笔。

未画完的画——他翻动画纸，是木桌、方桌，红桌。

抬眼瞧见笔架上的一排毛笔。

胎毛笔、狼毛笔、兔肩紫毫。

软毫，硬毫，兼毫。

长锋，中锋，短锋。

他转眼，与刘少卿对视。

靠在门边的王也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

“少卿大人……”小鱼走进门内，无意打断了这一行人的沉思。

她屏退旁人：“李娘子说了。”

小鱼低头回忆，李娘子在说出了自己在侗寨的身世后，她沉思半响，道：“多谢告知，此事我自有定夺。”

“哦？”刘少卿撸了一把灰白胡子，“如何？”

小鱼回神，暗中吞下那些个不为人知的事情，半是隐瞒地道出李娘子所说：“李安远为自杀，李娘子本要阻止，却迟了一步，亲眼看见李安远将银针刺入自己脑内……大人，臣有一事相求。”

刘少卿问：“何事？”

“卑职斗胆请大人派人守住李府……护她们周全。”她转头屈膝，竟向王也下跪，眼中满是坚毅：“小王爷，卑职知晓您的心性是世间少有的至纯至良，所以卑职求小王爷一事，恳请小王爷应允。”

王也微微颔首，他知小鱼此刻的郑重，便收起了懒洋洋的姿态，问出了大家的疑惑：“何出此言？”

小鱼抬头望向王也，双手行礼：“此事……牵扯巨大，若是、若是有心之人恶意阻拦，卑职不求保全性命，只求真相重现人间。”

闹。

她余小鱼就是要把事实血淋淋地摆在明面上，就是让天下人都看看，这王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只有闹大了，才能遮掩真正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