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

因着年关将近，内阁事务繁忙，傅靖明每日早出晚归，傅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同他讲从军之事，这一日正好到了朝臣休沐之时，傅璟独自一人朝朝鸿院走去。

朝鸿院的大丫鬟侍书见傅璟进入院中，赶紧丢了手中事务，叮嘱小丫鬟上茶，领着傅璟去了书房。

此时书房内，中年男子身着绛蓝色常服，神色严肃，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点点精光，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执笔正在练字，一笔而下，细观之如鹰翔长空，破风而来，笔势敛峰藏拙，却不失苍劲刚建。

“父亲，儿子给您请安了。”傅璟恭敬的行礼。

“啊，是璟儿啊，过来看看为父的字。”见他来，傅靖明十分开怀。

傅璟闻言便答了声是，抬步走向桌案，大丫鬟侍墨见状行礼避开，傅璟便静立一旁，替父亲磨墨，上好的松烟墨同砚台间磋磨出细碎之声，书房内墨香四溢。

“父亲字迹遒劲有力，难得的是收峰敛芒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傅璟见傅靖明一幅字写完，便收了手。

“哈哈哈，能看出点字势，看来你在云霄山也算是没白学。等出了年，便到崇文书院尚学，过两年，便入仕帮帮为父好了。”傅靖明拍向傅璟的肩膀说道，他这两个儿子，次子傅琨自幼颖悟绝伦，文思敏捷，长子虽师从清玄老人，但在文章上只能算是比同龄的孩子稍强，幸而是个敏而好学，能吃苦的忠厚性子，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番，日后也是他朝中的一大助力。

“谢父亲大人夸奖，但是儿不想去崇文书院尚学，师父说我在文学上，造诣不高，只能算是中人之姿，性子耿直刚毅，日后即便入了朝堂也难有大作为，倒不如从武，所以孩儿想先去舅舅的虎山大营历练几年，日后好上阵杀敌，保卫百姓。”傅璟抬头望向傅靖明，但见他瞬间脸色阴沉，隐有怒气，却并没有退缩，而是挺直了背，目光直视。

“荒唐！东陵八大家里从来只从文不从武！难道你要为父被朝臣耻笑，百年清流世家傅家，出了一个只晓得舞刀弄棒的莽夫吗！你这么些年，在云霄山上都学了些什么！你以为军营是那么好待的吗！”傅靖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将砚台中的墨汁都震出来了，墨汁如星四溅，转而便污了那副傅靖明刚写好的字。

傅璟见状不卑不亢说道：“父亲大人请先息怒，孩儿知道如果从军，父亲难免受人非议，但是如今父亲大人已经是从一品朝臣，又深受皇上信任，再过几年相信三弟也要入仕了，孩儿自问聪慧不及三弟，我傅家在文官中，有父亲和三弟，足已，但自古文武官之间，不和已久，孩儿不想日后三弟在朝堂之上受武官刁难，倘若孩儿从武，再过几年，挣下军功，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位，也能帮扶父亲和三弟，虽然这几年父亲有可能会受到一些文官私下的非议，但从长远来看，日后他们绝对会发现，傅家的下一代，文有傅琨，武有傅璟，傅家可再兴盛百年无忧啊！”

此话一出，便是老谋深算的傅靖明也有些吃惊了，他重新审视起这个儿子，倒是没想到这个儿子能看得这么远，确实如他所说，傅家从文百年有余，八大家里也从未有过人入武官之职，文人眼里，武官确实是一批莽夫，但是即便他如今是已经位于九卿之首，但是其他几家的老家伙也各个不是好对付的，在文人之中，众人皆以为他是靠着傅老夫人的关系，才做到如今的官职，对此颇有微词，但如果真如傅璟所说，日后他挣得军功，加上琨儿的才智，傅家下一代，可谓文武双全，那些老家伙便再也不敢小觑傅家了，况且，他们傅家，还有个母仪天下的凤女，倘若夺嫡站位得当，那么后宫、文臣、武将都是傅家独占鳌头，傅家真可百年兴盛！

便是心里再如何欣喜，他仍旧铁着脸严肃道：“你说的话虽然有几分歪理，但是你可有十足把握挣下军功？如今戾王已经将西部叛乱平清，南诏这几年又在休养生息，北狄因太子暴毙众皇子掐得你死我活，怕是几年内，无大战事让你立功。”

“父亲顾虑孩儿明白，但父亲，儿如今已十五，即便是五年以内无战事，五年后孩儿也不过及冠之年，更何况，这五年便是从小卒做起，五年后也不会还是一个小卒。北狄野心勃勃，待新王上位，未必就真的能等上五年之久。”如不是傅璟的提醒，傅靖明险些忘了，这个儿子如今才不过十五。

傅靖明身形修长，白氏又是将门出身，身量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要高半尺有余，傅璟承得母亲优点，年只十五，便已经高出傅靖明半寸了，要知道傅琨虽然只比他小三岁，如今却还只到傅靖明胸口啊。

“咳……嗯，此事父亲心中有数了，不过你若是从军，倒是不宜去虎山大营。”虎山大营乃是白家所管辖，但如今在戾王声势下，将门白家已经式微，傅璟去了虎山大营怕难有作为，况且，他不想被人诟病，嫡子从军依靠外家，日后即便这个儿子真的有了功绩，怕是大家夸赞的都是白家了，况且日后夺嫡中，白家未必会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到时候傅璟帮谁，也未可见。

只是，不去虎山大营……东陵如今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