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名册
宫中夜宴之后,付泠鸢属实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朝臣们先是为选秀一事焦头烂额,又是各自为即将到来的会试忙碌,各地举子早早前往京中备考,京中各处零散住着许多学子,其中大多聚集在东城,此处靠着皇城,与诸位大人的府邸也相隔不远,最是适合拜访求教。
建康每每此时最为热闹,百姓们为着讨个好彩头又或是为着押宝,对这些借住家中的举子也多为关照。今岁出了许多事,也就只这些日子才真正叫人高兴起来。
学子们的动向一直有人盯着,每有诗会清谈,宫中得到的消息也不比外面的少一丁半点,北楚一向不阻文人谈论政事,若有谁人身怀治世奇才,其言论一出,即刻便会被送至宫内,这也将成为他们日后会否进入殿试的评判之一。
诚然,这样要紧的事不能教由一人来做,付泠鸢手中拿着三份几乎一样的文章不由挑眉,果真不同的人连送上来的文章都有细微分别。
冬青悄声悄气地替她添了安神的香粉,刚将香炉盖上,正庆幸自己今日没出一点儿声响,还未呼出一口气,就听见院外的小宫女毛手毛脚地打翻了什么,声音响得叫人不知觉地手抖。
“不碍事。”付泠鸢手下稳稳地在纸上勾了一个圈,这是才情尚可,政事颇通,可多多关注的意思,“如今宫里的新人多,你且慢慢挑着,若有好的便留下来,实在不成,内宫的空院子多的很,打发出去便是。”
冬青轻声应了一句,却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殿下这些日子看了许多文章了,竟没有一位能得您青眼的?”
这些都已经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了,若是连举子中都选不出好的,岂不是要说北楚无人可用了。付泠鸢却不甚在意,颇有耐心地同她解释,“这些不过是看个新鲜,是否有真才实学,总归还是要看交上来的考卷。”
忍冬这些日子日日往宫外走动,听到耳朵里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华丽词藻堆砌出来的文章诗句,倒是没有什么实在有用的,只是听不到也总是要日日都去的,否则被人钻了空子,选错了人,才是得不偿失。
院外的动静不止,冬青觑着付泠鸢的神色到底还是出门去瞧了一眼,廊下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捡着摔了一地的碎瓷片,边上还散了一地的册子,连被人瞧见了都没有发觉。
“这是年前贡上来的青瓷茶盏,一整套有18只,只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冬青压着火气看着那丫头,这不是新来的宫人,是从前内宫伺候低位妃嫔的,因着行宫之中本就有不少伺候的,故而太上皇令众人只挑最贴身的带走,余下诸人留于宫中。又因着付泠鸢如今继位,身边侍候的太少未免忙不过来,故从各宫挑拣了不少机灵麻利的送来,只是没想到这个是看着机灵利索,实际干不了什么活计。
“你来了小半个月,宫里的嬷嬷将你从内院调往外院,今日不过叫你送个东西也能捅出篓子。”她眉头紧皱,见着眼前的人抖动着身子连句话都说不上来,撑在地上的双手又被碎瓷片割得满是伤口,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先且下去将手上的伤止血,这处不用你了。”
“冬青姐姐。”她猫叫似的颤抖着声音,深怕吵着了谁一般,“奴婢还能在东宫待吗?”
东宫侍候的多如牛毛,想进东宫侍候,排着队给管事的送银子的也多不胜数,能在女帝身边,前程总归是要好过待在不知何时才有人居住的空殿好。她跟过不受宠娘家在朝中也不甚得力的妃嫔,被人欺负得怕了,实在不想再回去过那样的日子。
“先且下去,莫在此处扰着陛下。”冬青走下廊梯,这才见着那散了一地是户部送上来的名册,见着那丫头还不走,实在没能忍住,又低声呵了一句,“还不快走,等着我找人抬你回去?”
待人走后,她才又叫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收拾院子,自己小心捧着快被浸透的名册重又回到付泠鸢身边。
低首翻看章奏的人连眼睛也没抬一下,听着声音便开口揶揄,“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你这般置气,你从前也没少碎过青鸾殿里的瓷器。”
不论什么了不起的珍品瓷器,她那库房里都多的是,就连忍冬从前不当心地也碎过不少,她从未因此呵斥过,方才听着冬青压着嗓子在外面教训小丫头,也就随口问上一问,“你如今掌事了,有不得用的打发走便是,怎么还能将自己气着。”
“倒也不是为着打碎了东西,您自己瞧,这都将名册都弄湿了。”
付泠鸢掀开其中一本,纸张粘连在一块但墨迹却依旧清晰,她随手放在一边,示意冬青将这一摞名册挪至窗边略晾一晾,“户部用的墨块倒是不错,放一边晾干了再看便是。”
“陛下前次宫宴还说不着急要,户部做这名册倒是做得快,总比像他们要钱快多了。”她粗粗一扫,便知此处少说也有二三十份,这样多的名册便是抄也得抄上几日,更不必说还要着人去查其生平,重绘其画像。
这样多的册子便是不摊开,三两张长桌也是放不下的,她将并未完全湿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