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密信

云洲的密信隔了许久才到，火漆印上的纹案终于换成了专属于叶相域的那团烟云纹，这印章他收了许久，一直不曾拿出来用过，今次去往云洲，领着兵符接管了云洲共计二十余万的军队，终于是让他叶家的家徽重见天日了。

这便意味着他再不会是从前那个，几乎只立于朝堂高谈阔论的叶相域，而是要真正成为守卫云洲边城，护卫北楚安宁的辅国将军了。她能想到叶相域骑着马，穿着不算太厚却被烈烈北风吹得呼呼作响的衣裳，立于众将士之前，与旁的将军们一道练兵的模样，那样的意气风发，是被框在宫中数年都难得一见的。

她对着那封口看了许久，直到忍冬在一旁催促了两句，“陛下是看出了这信有些不妥？”

“没有。”付泠鸢回神般地将信封小心拆开，“只是觉得将兵符交给他，似是个极好的决定。”

信中的字迹依旧，内容也是简略得很，看着倒是不大费力。

贺搂前些日子不安宁，武安王与可敦之间对各部族如何安顿管理产生了分歧。因着疫病一事叫武安王在贺搂的人望太过，可敦心中不安，只好在政事上百般刁难。原本贺搂的情境便不大安稳，可敦又想要拔出武安王身边的臂膀，这才叫母女两人产生了龃龉。

据叶相域打探到的消息，贺搂可敦想要收回武安王手中的一部分兵权以作挟制，而那时京中又刚好传出付泠鸢病重，久不露面于人前的消息到贺搂，武安王觉得这样的机会难得，自是不肯兵权上移，这才干脆将可敦软禁起来。

贺搂余下的王子公主们打着救母的名号联合在一起，与武安王打了大大小小十数场，虽不曾动摇武安王的地位，可到底也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现下武安王已然掌控了几乎全部的大局，如今正准备修养几日再行点兵。

依叶相域的来看，最迟两月，最早一月，贺搂总归是要有所动作的。付泠鸢对局势的掌控没有他这样精准，但也猜的到战事将近。

“是该早些准备着了。”她将手中的信纸交给忍冬，吩咐她烧了，“宣兵部，户部两部尚书并秦将军入宫。”

边城的互市一开，各种消息的传递便是挡不住的，北楚近日是个什么情形，武安王心中约也是一清二楚，京中的情形有祁妍传递，自然也会有旁的探子，趁着他们方才在衡阳打过那一场，挑着这样的时间突袭一场，说不准当真能在北楚捞到些什么好处，尤其，贺搂也有一位叶家人在。

忍冬将信纸分开，却在最后一张上瞧见一行规整的小字，边城安宁，岸柳如故。

这是特意换了张纸写下的，她低声唤了一声，“陛下。”

付泠鸢瞧清上边的字，心中忽地荡起一阵波澜，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河边寒风，口中桂香来，她将这信纸叠好，放入手边的漆木盒子里。

“今夜传一坛桂花酒来饮罢。”她回首去看忍冬，宫中桂花盛放的时候，她也随冬青一道收了不少金桂，此后也着她们多晾上几坛桂花酒，现下新晾的虽还不能开，去岁的总归是还留有一些的。

自上回与他一道饮过那没什么香气的桂花酒后，她倒是越发爱喝这样的酒水，如今剩的那些多半还是宫中妃嫔投她所好留下的藏酒，零零散散，连气味也不甚相同。

“宫中的桂花酒也不剩多少了。”忍冬轻声提了一句，“可要留上一坛，待叶将军回京与他一道？”

“倒是不必，他回来，自有更好的。”

……

边城用兵是大事，忍冬将这些日子云洲各处送来的折子与探子们送回的密信整理妥当，在付泠鸢的示意下，先将这厚厚一摞的书信交到了秦岸栖手中。他是如今京中经验最为丰富的将军，上过沙场，打过大大小小数十场仗，与叶旗珲也相交甚深，自然对贺搂的情形更加敏锐。不过也只看了两张密报，他便眉心紧锁。

兵部尚书看得更仔细一些，付泠鸢不紧不慢地用着茶，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们看完后回话。

“殿下以为贺搂不安分。”秦岸栖开口便将史尚书吓得一时手抖，纸张摩擦之间发出不大悦耳的声响。

见着付泠鸢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史尚书也明白今日叫自己来也并不是商议旁的，只低着头往一边缩了缩，倒是兵部尚书替他解了围，“两边方才开通互市，臣以为贺搂不会这般着急开战。”

开通互市尚且没有一年，这时候着急挑起两边争端，只怕贺搂百姓也不会愿意，武安王方才稳定贺搂局势没有多久，纵然民心所想向，其余依附于贺搂氏的小部族首领也未必愿意牺牲这难得的平静。

这些日子他们过得要比前些年好上不少，北楚的各项物资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渠道流入贺搂，原本需要拿性命去抢夺的东西，如今多花些银钱就能换到，如此养尊处优，想必不是谁都愿意舍弃的。更何况多年缺少医药，也叫他们的人丁稀薄，如今既然不必为能活下去而拼命，自然是要多享受一阵子这安稳日子的。

“贺搂氏觊觎云洲多年，是否毁约也不过就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