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旧人
书房的桌案上尚且摆着叶相域传来的密信,贺搂有意于北楚年节期间出兵,现下云洲城中时时戒备,只是时候拖得太长,军中将士也难免懈怠,未免这般戒备着还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总归要想些法子,迫使他们尽快动手才是正经。
想在年节之中动手的并不在少数,莫说是贺搂,京中内宫就有不少,付羽汐是最好把控的那个,年前升米懋父亲的官位,又默许他在宁福殿外徘徊,盐运使人选定下的当夜,她又特意令忍冬前往宁福殿,告知她公主府已然修缮得差不多了,已经着人将陈书节从偏院挪至主院,因着那府邸到底是他们两人的新婚住所,故而前来问上一问,主院之中可有什么需添置的。
忍冬甚为贴心地提出要给陈书节也空出一个宫宴的位置,就放置在她的身侧,毫不令人意外的是,付羽汐面上身为冷淡地回绝了她的好意,私下却将卧房里的摆件重又砸了个稀烂,只是可惜,如今可再没有什么人会上赶着给她重新布置内室了。
她一向将这桩赐婚当成奇耻大辱,近身侍候的无人敢提,且她原先想着左右离着自己及笄的时候还长,也实在不必这般焦躁不安,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想出法子,将这桩婚事退了。只是她却没能想到付泠鸢处事这般决绝,将唯一可能愿意帮助自己的米懋招入内宫,成了众多皇夫中的一个。
付羽汐能看得上的人实在不多,米懋原本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且不说其家境并不算好,只他与映月堂的关系就足够让她唯恐避之不及,只是后来朝中格局变化,米懋又成了上佳的人选。因付泠鸢不大喜欢宫宴,故而见着朝臣及其亲眷们的机会并不算多,加之她一直被禁足内宫,实在也没有什么能见这外人的机会,原本她打算趁着年节宴请,用幼时的情谊在米懋面前好生哭诉一番,却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在皇夫们入宫那日。
“米庶君自入宫以来,便满心满眼的只有宁福殿那位,每日的做派都似陛下棒打鸳鸯,抢人入宫一般,见着实在叫人厌烦。”现下人被关了起来,冬青说话便也没有了顾忌,“难为陛下为着今日,还委屈自己,时时去瞧他那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你倒不以为米懋对付羽汐是真心的。”付泠鸢嘶地一声,身子不自觉地略往后让了让,院正开的药膏气味难闻,敷上去也是疼得厉害,只是这药见效极快,不过是让了一让,便就又示意冬青继续,“宫里不都说他对付羽汐情根深种,奈何时运不济么?”
宫中的闲话实在是多得让人听不过来,付泠鸢不甚在意自己会否成为宫人们口中的谈资,长日无聊,宫里的人总归要有些消遣,况且有冬青把握着,也传不出什么难听话来。
细细涂抹着药膏的小丫头言语颇为不敬,“若真是欢喜,怎得此前不敢求娶,纵使那兄妹两人眼高于顶,可上赶着的也不在少数。再者说,米庶君入宫时,身边跟着的那位可不是寻常侍女,瞧着也像是从前院子里的一等女使。”
公子们院子里的一等女使便不只是侍候吃穿这样简单了,冬青不敢将话说得太死,便有些含糊地提醒,只是那语气太过愤愤不平地引得忍冬也忍不住发笑,“这些人也都只是面上恭顺罢了,奴婢才想要说呢,在宫外时听了外面议论被陛下送出宫的那些侍女,说都是公子们在府中的通房,都是灌过红花的。未免有人谣传,奴婢特意去查了,都是真的。”
付泠鸢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什么红花不红花的,都是她们自己选的路,只是她们将此事估错了,不论这天子是男是女,皇室威严皆不可挑衅,“百姓家的上门女婿还得遵着三从四德,他们倒是还不如寻常人家知礼。”
“去透个口风罢,将人都软禁起来,免得她们说了什么污了宗室威严。”付泠鸢皱眉,原本她倒是想过要给这些人寻个退路,却没想到她们的身份都这般特殊,“搜罗到一起,好生照看着,日后或许还有用处。”
今日刚出了米懋与付羽汐的时,现下一并将此事发作了,只会让京中更乱一些,越乱越好。宫中越乱,说不好宫外的消息就越多,传到贺搂的渠道就越广,这能给叶相域帮不小的忙。
“那余下的人,陛下想要如何处置?”
付羽汐是以得了疯病为由带下去的,米懋被押如牢里,米大人还跪在大明宫外不敢动身,宫内已然乱了,这消息不出一日便就能传得人尽皆知,再加之若要去各府传旨带走那些侍女,更容易将此事闹大,这本就是他们希望看见的,不必太过在意。只是女帝被刺,此事总归是要有个处置,她今日的伤势不重,也并不准备再用从前用过的手段,总是装病莫说是外人不会相信,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厌倦。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也很不用再使这些手段以退为进。
“时忆有的是手段,能叫米懋说出孤想要的答案来。”
米懋一力担下此事,无非是想大事化小,这些日子他大约是被付羽汐说动了,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替她驳一驳前程。倘若此事成功,北楚无主,太上皇又在汤泉,付羽汐大可以趁乱自己登基为帝,若是不成,米懋这般痴情也能担下全部罪责。付羽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