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
汤岐伤了眼睛,手中又没有兵器,自然不是秦岸栖的对手,付泠鸢甚是适时地抓起桌案上的东西四处扔砸,将凝神细听来人方向的这条路也给堵得严实,这般情境之下,秦岸栖便是再如何也不会落了汤岐的下风,再往后便就是秦岸栖轻车熟路地收拾残局了。
叛乱早在禁军退出寝殿的那一刻结束,外间却一直吵嚷着没个停歇,秦岸栖往早躺在地上的汤岐心口又补了一剑,转动手腕确保他再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里边不叫,外间无人敢动,付泠鸢捂着还在不住流血的脖颈,略有些麻木地看向满地狼藉的内殿,未发一言。
接连两次受伤,伤处还离的极近,方才包扎好的纱布一缕缕飘挂在胸前,她扶着桌案勉强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向同样瘫软在地的冬青身边,伸出一只手指,颤颤巍巍地靠向她的口鼻,却实在探不出一点儿气息。忍冬死命压在冬青颈间的伤处已经不大流血了,半干的血渍凝结在她的指缝,红的叫人目眩。
付泠鸢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强行拨开那压得通红的双手,“着人烧些热水来,孤亲自替冬青梳洗。”
“陛下,院正,要宣院正,要宣院正再来瞧一瞧的,冬青她还活着,您摸摸她的脖颈,这还是热的。”忍冬语无伦次地哀求付泠鸢再请大夫来瞧一瞧,她伸手去摸冬青的脖颈,温热的之间触到的,是在寒冬腊月之中再难维持的温热。
付泠鸢扯着她的手,往冬青的手里放,早便凉透了的手心残酷地提醒着两人都难面对的事实。
“先且将人送去榻上。”她顺手抹去四处流溢的血水,同样粘在脖颈上的血并不怎么能清理干净,不过徒劳而已。
被割成条状,染着斑斑血迹的纱布也被顺手丢弃至一旁,她用帕子压在咽喉伤处,重新压好了衣裳。秦岸栖替她掀开门帘,两人仗着外间漆黑一片,看不大出衣裳上的污脏,装着并未伤重的模样睥睨着被控在当场的禁军。
“今日参与逼宫之禁军,杀无赦。”她喑哑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叫人听着头皮发麻,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处置也只让在场诸人疑是自己听错了皇命,连求饶的话都不曾出口,便就听着她又吩咐,“今日参与之京郊大营诸人,由肃国公细细查实后,再定功过。”
今岁的夜似乎格外漫长,长到足够付泠鸢将冬青的身子擦洗了一遍又一遍,直至肌肤之上再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血迹。院正仔细替她包扎的脖颈,因频繁地低抬而反复出血,沾湿的纱布粘牢在伤处,稍有一点动作,便就能让人疼得直冒冷汗。
付泠鸢不甚在意地按下碍事的纱布,累得脱力的手已经再难抬起,凭她与忍冬两人抬不起冬青,自然也不必逞能,免得这会儿还要折腾她。
秦岸栖亦是一夜未眠,这逼宫来得声势浩大,内宫里的那些人又一向耳聪目明,最凶险的时候躲着不出,待一切平定之后自然是要遣人来问的,收拾残局他得心应手,应付内宫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子弟却就显得有些不够了,好不容易撑到内殿静了下来,他才又开口求见,“陛下,内宫诸人求见。”
没有了禁军的抵挡,各宫侍候的宫人们在宫城之中畅通无阻,他们若是什么好蒙蔽的,便也不会被遣来打听情况了,付泠鸢靠在扶手椅上,半眯着眼睛,连睁开都难,“吩咐下去,宫内外贼未清,诸宫众人不得随意出入走动,否则同以谋逆罪处。”
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院中,被拦在殿门外的人皆是听得清楚,待他们走了个干净,整个东宫才真正清净下来,“时忆昨日伤得甚重,现下可曾醒了?”
汤岐出手没有留情,若不是看在时忆是统领,想着他或许还能有用,也是不会留他这条性命,纵是这般他一直也昏昏沉沉的,一点儿意识也无,秦岸栖只回了一句暂无消息,她便知晓这些日子是指望不得他了,“武选司,高行,速速宣他来回话。”
……
遣去云洲的武将多数是高行精挑细选出来的,因着他受女帝信任,在兵部几乎也能算得上是说一不二,至少在挑选前往云洲的人选时,只要是他开口提议的,几乎都会被兵部尚书原样不动地誊抄交至付泠鸢手中。
他是极贫寒的出身,阴差阳错地习了武入了军营,因着不大会巴结上官,即便颇有能力,这仕途走得也实在艰难,他知晓自己出人头地的道路比常人更窄,便更是事事小心,经他手中挑选出来的武将,除去本事出众外,多少都与他的经历相似。这样的人之间总归会有些惺惺相惜,私下的关系也自然更加亲厚。
殿内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付泠鸢阖着眼在躺椅上睡得昏昏沉沉,但却不甚安稳,直到外间求见的声音响到了第三遍,她才艰难地睁开双眼,“进。”
昨夜宫宴之事人尽皆知,兵部自然没有一个能够休息好的,他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见着付泠鸢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印象之中,女帝离开宫宴之事伤势并不太重,可现下看着这包扎的样子,却不像是轻伤的模样,“陛下这伤……”
“昨夜宫中出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好在肃国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