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
春日里的暖风拂面,四处的花儿也都开得正好,看见花园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看在眼里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衡阳的那位世子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似地花了月余才慢慢走到建康,不过慢有慢的好处,这一路上倒的确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
等他安顿下来,宫中的赏花宴也恰巧到了日子,忍冬捧着小侍女刚送来的空白请柬,镂空木绣球的纹样跃然纸上,看着便是费了不少心思做的,“揽月轩着人来问,赏花宴的帖子是否用殿下的名义送至世子那处。”
赏花宴的日子是林昭仪定下的,几乎没让付泠鸢多费什么心思。宾客的名录也是拟好了再送到青鸾殿的,等着她点了头,帖子才的以林昭仪的名义送至各处。自然,地位尊崇些的自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帖子都是从青鸾殿送出去的。
“这赏花宴就是为他开的,自是要给足他颜面的。”这样的宴请不比宫宴拘束,来往的年轻公子小姐们又多,最是容易探看一个人的品行,“他的请帖你亲自送去,也好彰显天家恩德。”
先帝既是要善待他们一家,她便给足衡阳王府颜面,左右不过就是总归先捧着是不会有错的,以他们王府中人那跋扈的性子,捧得越高,日后出岔子的时候便会越多。
付泠鸢手里拿着冬青昨日就送进来的画像,对着京中一众少年公子们的丹青看了许久,实在也没分清这些长相衣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究竟谁是谁,只勉强记住了哪两家有意结亲。
这些人家之中,或许有私下已经通过气的,今次就要借着赏花宴的名头定下婚事,又或许有在两家之间犹疑不定的,预备着看谁家更得圣恩再做打算。
“这画像殿下都看了一整日了,可看出什么来了?”她凑在付泠鸢身边,弓着身子往前探看,这上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写在画像边上的那些与他们议亲的贵眷小姐们的名字她倒都很熟悉。
高门显贵们若是真心疼爱女儿,大多会选择低嫁女儿,在朝中选个人品端方的,自立上进的,即便门第低上一些也无妨,这样的人家多半将孩子的前程全都托付给岳家,反倒更易拿捏,成婚之后也不大敢对新妇不满。
自然,也有当真将自家孩子当作筹码的,北楚立国百余年,最不缺的就是皇室宗亲,更不缺的,是愿意将女儿送入各位宗亲府中做通房妾室的朝臣。
付泠鸢轻点了两下手中的画像,“一个出了五服的闲散宗室,弱冠之后连个差事都没有,家中妻妾成群的人,竟还有五品官上赶着将自家的嫡女送过去做妾,实在叫人惊叹。”
“他自己没有差事,可耐不住家中富裕,即便是仅靠着家中产业,也足够他们挥霍三辈子了。”
付泠鸢回身看她,想要驳上两句,又觉得她说得2实在没错,在京中做官艰难,每年的俸禄与在京中的花销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他们这些做爹的,自己没有本事,又不愿意吃苦受累,可不就得将主意打到孩子们身上。
联姻也好,攀关系也罢,只要能让自己过得好些,其它的都不要紧。
“说到底还是宗室们过得太舒服了,朝廷每年花着大把的银子供养他们,他们却只会享乐。”她这话说得旁人并不敢应,见久无人说话,她才将手中的画像一丢,气闷道,“从前也没见着你们这样胆小。”
忍冬清了清嗓子,低声回了一句,“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叶小……叶把总敢同您说,奴婢们身份低微,不敢僭越。”
叶相域在军中待了两个月,也不知他那个把总做得如何,这两个月她在前朝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把叶相域给忘在脑后了。
原先还说好了要让他帮着拟定赏花宴的名录,现下名录是不必了,可请柬却还是要送的,“你再去寻张请柬来,我亲自写了给叶相域下去。”
军中休沐的日子不多,这帖子送过去多半是要石沉大海的,不过她却管不了这些,她倒要瞧瞧,被关在军中许久,难得有与陈诗蕴见面的机会,他是来不来。
……
赏花宴上的花草都是林昭仪特意选定的,花木的颜色摆放也都是由她点了头才确定的,她惯会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看上去也比瑾妃办过的那些好上不少。
付泠鸢的座位在木绣球的下面既没有日光直射,不会晒得人头晕,也不会毫无光照,不会冷得人发寒,暖风拂过,身后偶尔还有扑簌簌往下飘落的点点花瓣。
这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她跪坐在蒲垫之上,轻声免了一众官眷的礼,“今日不过是恰巧空闲,便来此处转转,各位不必约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
她方才刚同朝堂上的老顽固们唇枪舌剑了一番,现下正是累的不想说话的时候,只是这宴请她又是不能不来的,好在今日入宫的这些人都极有眼色,见她神情疲倦也并不贴上来说话讨嫌,只离着远远地,生怕扰了她。
桌案上燃着凝神静气的香粉,飘袅的轻烟混杂着花木的香气四散,熏得衣裳上都是好闻的花香,她一手撑在桌案上,微微扶着脑袋,半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