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护车上，苏伊握着江婉若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烧烤店里发生液化气泄漏起火的时候，她们正在吃饭，忽然服务生一边从厨房往外跑，一边大喊着，“煤气泄漏了，煤气泄漏了！”

很快，厨房附近亮了起来，起火了，一束火苗飞快地穿行......

“幸好，没爆炸。”江婉若心有余悸，回握住苏伊的手，“等会到了医院再仔细看看你的腿伤。”她看着苏伊的膝盖，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跑出去的时候伤到了现在看着血肉模糊的。

苏伊的脑子乱哄哄的，心不在焉地点头附和。

不久，又来了一辆救护车一辆消防车。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从烧烤店逃命出来，在大街上站着，乱哄哄的。

警车把相邻路段封锁了。消防车用水枪拼命地往烧烤店内注水，大家都捏了把汗。

秦延从对街走回玉兰这边，去看了眼情况。他回来时那两人还站在玉兰门前，姜雪拉着陆应然T恤的一角，恨不能躲到人身后去。

秦延朝两人咳了咳，才开口说道：“应该没事了，咱们走么？”

姜雪看着有点受惊，看着烧得焦黑的外墙一脸凝重，愣了愣才回神，“嗯，火好像扑灭了” 随即看了眼身旁这才松手，一脸娇羞。陆应然就这么站在一旁，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突然出了这么个事，也不好再去续摊了，三人一起打车返校。

陆应然坐在车内，眼前缓缓闪动着刚才在一片混乱中失魂落魄地走着的那个人，还穿着校服，像一盏在风中立着的烛火。

“还有两周就法考了，学长你们是不是特忙？”姜雪这是有备而来，她从来不说那些让人一听就忘了的寒暄的话。

陆应然默然点点头，扭头看向了窗外。

“你说的对，现在啊其他事都得往后靠。”秦延视线一转，见陆应然脸色很沉，就帮着回了一句。

话音落，陆应然忽然轻松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左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串项链。眼前又浮现了一张脸，满是恐惧，轻轻一碰就彻底碎掉。

十字路口，红灯，车停下。

陆应然打开车门，司机师傅惊讶地回头。只听见他弯着身子对车内清淡地说，“我有点事，你们先回。”车内的人是以什么样的神情看着他的，他倒也不在意，关上车门就往夜幕里走。

……

后来，苏伊再没见过陆应然。

微信上的红包又失效了，苏伊又补了一次，就没再管了。

好在苏裕昌爽快地回复了沈淑珍医药费的问题，说是都会由他直接汇款过去。苏伊便能一心一意地顾着学校这边的事情，高三党功课也排得满满当当。

不知不觉国庆长假就来了，高三生们久违地迎来了七天长假。

“苏伊，你打算去哪儿玩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城？”自从上次烧烤店的事之后，江婉若家里看管得严，下了课就有司机来接，她可就盼着假期能出去痛快玩一场。

“啊？我应该哪也不去吧。”苏伊推了推江婉若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心里在愁兼职的事，上回在沈家领的钱都买了参考书，再张口又有些为难。

沈家是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两位老人儿女都不在身边，儿子定居国外了，沈淑珍又一病不起。他们靠着退休金，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好吧。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江婉若努了努嘴，收拾了一下桌面就要走。司机来的总是很准时，这不电话已经进来了。她摇了摇手机，道了声“回头见”就闪人了。

假期的第一天苏伊就去了医院。坐在公车上思绪无限拉长，小时候沈淑珍也会在周末和她二人坐着公车去西区的少年宫。沈淑珍和那位校长相熟，苏伊小学六年都在那上音乐班。下了课校长特许她坐在办公室门口的扶手椅上等沈淑珍，因为等待的心很热，好像每次都不用等很久就能看见她。不分四季穿着各色的短裙，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

即使多年过去，苏伊仍不会忘记，沈淑珍是怎样的美，使人能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清一色的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服，覆盖住的千疮百孔的一副身体。

苏伊一进医院二楼，就在走廊上遇见了柳医生。听他说幸运的是沈淑珍没有因为上次伤到她的事被放到封闭病房里，平时还是允许探视。苏伊认同地点点头，心里想问苏裕昌有没有来探视过，话到了嘴边，还是犹豫着没有问出口。

柳医生匆匆和她告别就去查房了。

到病房的时候，沈淑珍正坐在床上，和往常一样安静地看着窗外，经过上次的事，她身边没有一件杂物。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让人有时产生一种错觉，她其实并没有生病，只是在休息罢了。

可她终究是病人，窗前特地安好的铁栅栏再明确不过了。

苏伊按照医生护士告诫的话，只是坐在访客的座椅上，离得远远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