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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我使了个计,令少宣大哥瞧见了宫人欺辱我的场面。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太傅的长子,只晓得他与太子相交甚好,还听宫侍偷偷提及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人真诚。我那时,就想赌一把,输了,也不过是照旧过原先的日子,羸了,兴许日子就好过了。”
萧亦昙把手中的丝帕收了起来,看着顾含章:“阿元,我是使了手段,才得到了太子的照看。少宣大哥把我的状况了解后告诉了太子,我那太子哥哥眼里才有了我。从此,我才开始在宫中兴庆殿跟着别的皇子王孙进学。那年,我七岁。别的皇子王孙三四岁便有专人教导,而我直到七岁那年,才有了识字进学的机会。”
“宫里少了几个宫侍,而苏皇后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不是我的母亲;陛下仍是威严无比的帝王,不是我的父亲。不过那时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有了少宣大哥,有了少阳,有了顾太傅,甚至太子殿下,也成了我的太子哥哥。”
“那时候天也蓝地也绿,我觉得生活好美好。”
萧亦昙神情缥缈,仿佛看见了故人,嘴角微微上扬。
“后来陛下要我与萧亦昱出宫建府。”
“萧亦晟已是成王,苏家聚在他周围,好不威风!陛下疼爱萧亦昱,为他着想,自然要为他封王赐婚。要知道,只有正式出宫建府,才算真正踏入朝堂。我虽是个顺便的,却也是十足的开心。出了宫,天高地阔,我也可以自己作主自己的生活了。”
萧亦昙嘲讽地笑笑:“或许是成了家才能算是成人才能踏足朝堂吧,我和萧亦昱年仅十三便步入成亲的行列了。”
十三岁的少年郎,没有母亲教导,于婚姻生活其实不甚明了。
“苏氏也就是那时候入了信王府。我对苏家本来便没有好感,她对我,也是一味的高高在上,仿佛入我信王府是什么大委屈。后来我才知晓,于她而言,的确是委屈了。她心里爱慕的是萧亦晟,哪里看得上我这个无甚实权的信王?”
“她那时是信王府的侧妃吧?”顾含章忍不住插了嘴。
“对。”
“她什么身份?不过是苏家的远房,父兄皆是白身,作了信王侧妃还委屈她了?再说,她若不愿,自可向苏皇后推辞,她推辞了吗?”顾含章一时愤慨,声音大了些。
“她若拒了,自己也入不了成王府。成王妃可是苏皇后长兄之女。再说,若拒了,便是得罪了苏皇后,她可不愿意。她是苏皇后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只要听了苏皇后的话,荣华富贵在手,还能与成王亲近而不被成王妃忌惮,多好?”
“什么?”顾含章拔高了声音,面孔一下子涨红了。
萧亦昙仿若在讲别人的故事,还能出手安抚顾含章:“哪里值当你生气?”
“那时候我原也没有心思在这上头。出宫建了府,可比在宫中自由多了。老太傅那时虽未乞骸骨,却也算是半隐退了,太子地位稳固,朝中无大事,他一般也不用上朝去。我有点空闲便上门去,老太傅教我文治,教我识人,还请了武师教我与少阳。我自沉浸在学习之中,还要作个吉祥物代表皇族巡边,一去便是三五月,哪里有时间有心思去在意后宅?而苏氏作为皇后侄女,得皇后看重,时常出入长秋宫,我府中的王妃管不了也不敢管。谁又能想到,她竟是借着长秋宫与萧亦晟幽会呢?”
萧亦昙笑得凉薄。是呀,谁会想到呢,堂堂皇后娘娘,竟会像青楼老鸨般,给自己儿子提供幽会的场所呢?
顾含章又惊又怒:“竖子!”
“那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啊?大约,是苏氏有了身孕之后吧。”
那个时候,自己真是想一刀砍下奸夫□□的头颅啊。可是,到底是忍下来了。
“我明知道苏氏与萧亦晟通奸,我却视作不闻地忍了下来。直到现在,苏皇后与萧亦晟也不知道我早已知晓此事。”
他低头,注视着顾含章:“为了麻痹他们,我不光装作不知道,还在陛下下旨苏氏为信王继妃时隐瞒了此事。因为我知道,我那时候羽翼未丰,去了苏氏,他们也会给我塞其他的女人进来,总归我也没有想要娶的人,就先让她占着王妃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她本就是个蠢货,也省了我再花费心思去辨别去防范。”
“那,那,萧东润--”
“放心,我还没大肚到替萧亦晟养奸生子。”
“他们均以为萧东润是苏氏和萧亦晟的儿子。但其实,那个孽种,一出生便被我溺死了。”
萧亦昙说得云淡风清。顾含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便沉默了下来。室外哗啦啦的雨势渐渐小了,雨淅淅沥沥,风平静了,开着的窗透出来一阵幽幽的凉意。
“阿元,我从来便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苏氏在云城,不是病逝,而是我让她病逝。萧亦晟在益州锦城生下的幼子,不是他的种,我早已找人暗中给他下了绝育药,那幼子,是他妾室与人通奸而生。这些,都是我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