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也是扶摇山之人，更是要死。

一股扬狂露骨的杀意充斥在晏泽宇的四肢百骸，须臾之间，天地变色。

羲皇琴出，信手一拨，便是浩然真气沸腾。

琴声如浪潮，一波接一波地荡出，尸皇与莫方明尚能应对，其余弟子与魔兵则极为勉强地在自保了。

凌雪意隔空与慕潮生对视一眼，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想要趁此机会与他一同溜走。

不料一口剑凌空飞来，恰恰擦着凌雪意的面颊而过，锋刃刺骨，几乎一瞬封喉。

凌雪意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由远及近。

那人一袭青衫，独个儿落地，孤零零站在那里，虽毫无动作，却透着一股纯净的呆滞之感。

凌雪意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可为什么难受，难受的点在哪里？

她说不出来。

只知道看着这个人，她就觉得心里沉重得喘不过气，好像有人拿针穿了过去，连带着丝线也一同在心上拉扯似的。

“风霄……”

那两个字自然而言地吐出，又随风而逝。

只是一张似是而非的皮而已，皮下早已不是那个人了，凌雪意却看得眼眶发红，眼尾蓄积起泪意来。

她不顾一切地迈出了那一步，不顾此刻混乱的战局，不顾那口剑面对着她时的杀意，决绝地往那个方向奔去。

慕潮生第一反应就是去拉住她，拦住她。

可神魂已尽系于那傀儡人一身的凌雪意，根本不在乎除那人之外的任何人。

没有什么事能够阻拦她飞蛾扑火般地奔向他。

神佛不行。

生死不行。

包括她自己……也不行。

近了，更近了。

即便他面无表情，即便海潮剑指向她，可她清楚自己清醒后理智就会回笼，届时连这一时一刻的沉溺都不会有了。

就这么一次，她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失去了就不会再有了。

可琴声终究是要比人快一步，一道空灵透明的屏障凭空而起，凌雪意的一撞之力，将她向后一震，反作用了回去。

这一撞，所有朦胧的记忆，与繁复的场景碎片终于结合在一起，呈现出最清晰、最完整的姿态。

慕潮生仅从她自地上爬起来的姿势，那再如何伤重也不肯假借人手去扶的自持，便明白，从前的凌雪意回来了……

垂下的眼微抬，她静静端视着眼前的傀儡人，眼神中的沉溺与执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独属于她的淡漠理智。

那般冷冽的气质，仿若山巅覆雪，空谷来风，透着彻骨的寒意。

“停手吧。”凌雪意淡淡开口。

晏泽宇时刻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如今听她这般语气，面上顿时浮起喜色，琴身一翻，便飞掠至心上人身边，小心翼翼道：“雪意，你……你恢复了？”

“嗯。”

记忆是恢复了，但这一身的修为尚未苏醒，此时此刻的凌雪意可驱动的灵力不多，却丝毫未显露半分勉强。

旁人不知她的底细，必然恐惧，若她自己现出弱象，反倒坏事。

果不其然，在场的扶摇山弟子以及尸皇和麾下众魔兵，都警惕地收手，不敢再多消耗自身的实力。

“魔刹主没有来么？”凌雪意将目光投向尸皇，气定神闲地问。

尸皇斟酌了下言辞，不答反问道：“主上知仙子最想见之人是谁，这便将他送来了，仙子见了，可还欢喜么？”

“欢喜。”凌雪意不为所动道，“多谢她了我夙愿。”

“可仙子看着不像高兴的样子啊？”尸皇讥笑道。

凌雪意打量昏沉的天色，随口道：“你是在等那两位魔君来此相助吧？”

“也许……我是在等主上的御驾亲临呢。”尸皇意味深长。

“那就祈祷你的主上真的会来吧。”凌雪意瞥了他一眼，“她不来，你再来更多的同伴亦是无用……”

尸皇斟酌局势，一个人皇已是万分难取，再加一个凌雪意，还有这一众仙门弟子，只怕主上来了也要陷入纠缠，无法速胜。

罢了，凌雪意已然活在人世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魔刹主想要见她，今后在战场上多的是机会，他与这一众魔兵擒不回人，好歹也找到了踪迹，把人逼了出来。

在主上面前也不算没有交代。

想到此处，尸皇心一横，道：“撤！”

魔域一行退去，凌雪意面上不见沉重，亦不见轻松之色，只是将目光很平常地转向扶摇山一众，淡然道：“危机已解，诸位也自回去吧。”

莫方明一声沉吟，还未开口，莫子琪已不忿道：“我们是来接慕师兄的，他不走，我们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