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大门上挂的那盏小灯昏黄地一晃一晃，光线仅照亮一点黑夜。

漆黑中，恐惧在宋成安心中翻涌。

“老爷已经子时了。”门房递来内院夫人送来的斗篷，大雨后的秋夜，寒气直往人裤管子里钻。

披上斗篷，宋成安侧头吩咐门房，“告诉夫人先睡下，妗妗不会有事的。”

得了吩咐，门房转身去回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刚才就是她递来的斗篷。

背后传来门房压低的说话声和大丫鬟清亮的应答，随后又是阵阵轻声的脚步声，大门边儿又只剩下宋成安一人。

通向皇宫的街道寂寥无人。

宋成安静静站着，等待女儿回家。

初秋的凉气禁锢宋成安的双腿，让他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街角传来徐徐的马蹄声他才被解除禁锢，马蹄踏击水坑的声响逐渐变大，靠近，也令宋成安渐渐活过来。

看清驾车的人，他脸上浮现出苦笑。

马车缓缓停下，宋成安已在车前等候。

路上水洼顷刻浸湿他的鞋袜，他顾不得这么多，伸出双臂从湮月怀中接过女儿。

“她只是睡着了，宋祭酒不用担心。今日她正撞上送边关急召的兵马，只是受了惊吓。”

“辛苦佥事。”

佥事隶属锦衣卫，是从四品官职。

皇帝爪牙。

从马车取出薄毯，湮月正要给宋妗妗盖上。宋成安抢先一步，拂开湮月手臂，将身上斗篷盖在女儿身上。

他只着一身单衣，湮月看着宋祭酒戒备的视线无奈解释：

“下官只是怕她着凉。”

“夜深寒凉，佥事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他便抱着女儿回内院。

内院正房的灯还亮着，宋成安直直跨入西厢房，里面大丫鬟桃桃已经在候着了。宋成安将妗妗放到床上随后又请大夫来把脉，确认妗妗只是受惊后方才离开。

甫一进门桃桃就留意到老爷板着的脸，他并未发一言，一如既往的沉默。

知道老爷生气，桃桃只能盯着手头上的事儿忙活。

凡是有关能照顾好小姐的活儿，总不会惹老爷生气的。

直到宋成安离开，桃桃才松一口气。

今晚的事儿她明早会“忘掉”的，像老爷出门前吩咐的那样。

大雨过后，隔日便是个艳阳天儿。

宋妗妗醒来时身边汀芷正给她擦脸，见她睁眼，汀芷目露欣喜。

“几时了？”

“刚到辰时，小姐可要用早膳。”

刺目的晨光射入西厢房，宋妗妗道一声怪不得，随即从床上弹起。

“小瓜儿呢！”扯住汀芷的袖子，宋妗妗匆匆询问。

“小瓜儿姐姐在偏房，已经找大夫看过了。”

明知道汀芷说的是真的，宋妗妗仍不放心，非得亲眼看见小瓜儿好好的活着才放心。穿着寝衣到西厢偏房亲眼见着小瓜儿睡着，胸腔正常起伏，她这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大夫怎么说的？”

听到妗妗醒了，桃桃立刻赶来，应声道：“小瓜儿胸前骨头折了，大夫说至少要半月才能下床，静养一个月最好。”

见妗妗又要掉泪珠珠，又赶忙接上，“没伤及肺腑，已是轻的。以往可是有人被疯马践踏踩死的。小姐莫要难过，小瓜儿福大命大，只伤骨头是不会留下顽疾的。”这才见妗妗哭容止住。

“夫人一早煨了鸡汤，小姐用一些。”

打眼给汀芷使个眼色，汀芷这带着小姐回屋去用早膳。这头桃桃也给小瓜儿喂了一小碗鸡汤，才赶回厢房小厅。

回到厅中，正赶上妗妗小姐也用完早膳，汀芷撤下碗筷，桃桃顺手关上门扇。

“这是那驿兵长官送来的银子。”

宋妗妗一愣，拿过那鼓囊囊的一袋银子。

正常依照律法，就算有抚恤银，衙门也不会给这么多。

“多出的是给小姐的赔礼。他们失职让宋祭酒家的小姐受了惊吓。”

一锭一锭，尽数拿出，一算——一百两纹银。

“送去小瓜儿娘那里。”小瓜儿娘亲周氏是宋家管家妈妈之一，在夫人手下管部分庄子。

“不——把小瓜儿一家的身契销了，用这一百两在我们刚买的庄子旁买地。”

末了又加一句，“越快越好。”

面上带笑，桃桃轻轻点头，欣慰地看着小姐，叮嘱：“夫人那边儿担心小姐伤势，正房的灯一直亮到深夜，小姐别忘了去看看夫人。”

雨中昏倒后的记忆宋妗妗怎么也找不回来，但想来应该是宋家的人找到她和小瓜儿将二人接回家的。

前往正房的路上，宋妗妗止不住的后怕。她不该这么莽然行动，害了小瓜儿，更让姨母担心。

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