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负雪（8）

明知津道：“西夏以九门秘籍为基，建了一支威胁大宋的夜月狼骑。我九死一生，从西夏抢回了这本秘籍，怎地却落得妻子爹娘俱亡的下场？”

住持道：“老衲在佛经上见过这么一个故事，说与施主听听。以前有雄雌二鸽，住在同一个鸟巢之中。这年秋天，果子熟时，雄鸽摘了满满一巢的果子。后来，雄鸽出去了一段时间，那果子风吹日晒的变成果干。等雄鸽再回来的时候，见到巢中果子少了一半，便嗔责雌鸽，说道：‘我摘取秋果那么勤苦，你却偷偷独食，如今只剩了一半果子。’雌鸽答道：‘我没有独食，果子是自己减少的。’雄鸽不信，嗔恚而言：‘你如果没有独食，果子怎么会减少？’随即用尖觜啄杀雌鸽。未经几日，天降大雨，果干遇水湿润，还复如初，又是满满一巢。雄鸽见到此状，方生悔恨：‘她确实没有偷吃，我妄杀了她。’随即悲鸣，呼唤雌鸽：‘你到何处去了！’”

明知津道：“雌鸽何辜？”

唐泠风问道：“大哥，接下来什么打算？”

明知津道：“即便雄鸽悔恨，雌鸽也活转不回来了。我便见不得这雄鸽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世上。”

住持见第一炷香快灭了，正要燃第二炷香，听到明知津话语中的杀戮之心，手中一颤，叹道：“施主有没有想过，你虽然替雌鸽感到不公，但你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只雄鸽呢？”

明知津道：“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主持道：“唉，老衲再给施主说个佛经上的故事。以前有一群猕猴生活在海边，这日海水被飓风卷起，白色海浪高数十丈，犹如雪山一般，随潮而来，直到岸边。众猕猴见了此景，都道：‘我们去这雪山山头上游戏玩耍，不亦乐乎！’立时便有一只胆大的猕猴，冲上山头，没入雪山中，其实呢，此猴已径直沉入海底一命呜呼。众猕猴在外面等它，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众猴均想一定是这雪山之中快乐无极，所以第一只猕猴才迟迟不回来。于是众猴皆竞踊跳入白色海浪之中，不多时便溺死了。”

明知津双手合十，道：“住持大师一片善心，在下听懂了，但在下决意为雌鸽讨个公道！以后的所作所为，恐怕要令住持大师失望了。”

住持直接起身，碰翻了品茗的茶具，急道：“施主，回头是岸啊。”

明知津转头对唐泠风道：“泠风，如今我们已是江湖败类、武林公敌，只要露面便有无数仇家要来寻仇。江湖之大，恐无你我二人立足之地。”唐泠风听出明知津心中已有想法，他早已回不去唐家，明知津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便道：“无论大哥作何计划，泠风誓死相从。”

“你可记得战国时公孙鞅的旧事，他在魏国不受重用，便西入秦国，受秦孝公赏识，得以施展抱负，变法强秦，受封商君，被后世称为商鞅。”明知津看着乐平山下的风光，道，“我决意效法商君，西入党项，将九门秘籍还给李元昊，做西夏夜月狼骑的宗主。我要让天下人看到，什么狗屁九大名门，在我手中都将化为齑粉！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

住持道：“明施主一心想要替妻子爹娘复仇，难道不知一切皆如梦幻泡影，更如沫聚雪山。六祖在《无相颂》中讲：‘邪来烦恼至，正来烦恼除。邪正俱不用，清净至无余。’还望明施主三思。”

明知津道：“我已经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根源是武林中存在名门和散家的区分，我要让九大名门都变成笑话，让当今圣上看清楚名门无能的真面目，让名门和散家不再有高下尊卑之分。若我达成此目的后，仍不得解脱，一定再入佛门禅修。”

“明施主，你若投靠西夏对付大宋，必定会战事频起，黎民遭灾啊，这万千生灵可都在施主一念之间啊。”住持见明知津目光坚韧望着山下，不与自己对视，叹道，“老衲还想再送一个故事给二位施主。”

“住持大师请讲。”唐泠风为主持斟上茶水。

“话说有座大山失火，四面皆燃。一只鹦鹉远远瞧见大火，便飞入水中，以羽翅取水。这鹦鹉再飞上空中，以羽毛间水洒之，欲灭大火。如是往来，往来。天神言：‘咄，鹦鹉，你为什么这么痴呢！千里之火宁为汝两翅水灭乎？’鹦鹉曰：‘我也知道这点水灭不了千里之火。但我曾在这山中做客，山中百鸟畜兽皆仁善，都是我的兄弟。我不忍见它们受害于千里之火。’天神感其至意，便用神通降雨，灭了千里大火。”

明知津道：“好一个千里之火宁为两翅水灭乎。”

他与主持道别，回到客房后，却夜不能寐，想到明少俨，又想到姊姊明知书和弟弟明知言。次日破晓，他带着唐泠风，再次来到住持门前。

明知津道：“听了住持大师的第三个故事，在下与泠风老弟打算化名去往西夏，不牵连留在大宋的亲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明施主何不将此善心施与更多人呢？”

“在下怕的偏偏是善念太多，心不够狠，手不够辣。等我兄弟二人入夏，整个大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