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木一高
“你还好吗?”沈知倾刚回到教室里打算准备一下下午要用的书,就被一道怯生生的询问打断了。
她从书堆里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女生——这是个很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女生,如果她不出声,很难让别人注意到她。原身应该是不认识她的,但墨翎从她的记忆深处把这个人的名字扒拉了出来。
“李布凡?”沈知倾眨眼,有些困惑,“我很好,怎么了吗?”
事实上反倒是李布凡看起来更糟糕一点。她头发很乱,被随意地拢着扎了起来,耳边的碎发十分硬挺的相互缠绕着,有些卷曲的头发硬挺着,独自在空中摇晃。眼下的黑眼圈很重,两颊近乎凹进去,嘴唇微张,发白干涩,神色憔悴。
“嗯……我听说你,呃,差一点就……啊!抱歉,只是他们这么说……”
沈知倾一听这话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哪里是关心她,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别人上眼药,给自己加好感呢。
“我好多了,没想到大家这么关心我。”沈知倾边说着边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们。
没有人抬起头来看这边,都在埋头看书,但沈知倾十分清楚他们每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沈知倾摇头笑了笑,“说起来,布凡还是第一次和我搭话呢,”她起身顺势挽过女生的小臂,“陪我出去一下好吗?”
李布凡下意识有些抗拒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勉强地笑着,僵硬地顺从着对方的动作。
这么听话啊……
沈知倾笑得意味不明,抬脚就往这一层楼的女厕所方向走,也不管一旁李布凡紧张地双腿打颤,同手同脚。
“她知道是谁了?”“应该就是他吧,我要是他我也会下手。”“那可不一定,她不是很想留在这吗?”“要我说,他的可能性更大,两年了,他就没进来过。”“除了他们三个还可能是谁呢?”……
沈知倾刚离开,教室里的人们就抬起头来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着,还有人一直瞄着窗帘缝隙外的走廊,时刻注意她有没有回来。
另一边被拉到厕所的李布凡突然意识到,这个空间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她肉眼可见地有些慌乱,“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知倾伸手拧开水龙头,“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李布凡瞳孔皱缩,颤抖地后退了两步,“不,不是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她突然向前几步,两手死死抓住沈知倾裸露在外的小臂,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涕泗横流,十分狼狈。
她目眦欲裂,慢慢凑近沈知倾仍旧冷淡没有表情的侧脸,近到沈知倾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打在脸上。“你信我,你相信我——”
沈知倾甩了甩手,不忙不慌地关掉了水龙头。水珠顺着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流下,聚集到垂落的指尖。她一手食指轻轻抬起李布凡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戳向对方的眼睛。李布凡瑟缩了一下迅速闭眼,收回了攥着对方的手。
在一片黑暗中,李布凡感受到有一阵柔软细腻而清凉湿润的触感从她的眼下传来,然后延申到脸颊,唇角,下颌,最终是,锁骨。
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是沈知倾的手指。
但是她不明白,沈知倾在做什么?她想着:她不该质问我,审问我,或者打我个半死让我承认吗——她确实有这么对我的权力,尽管她从没用过这个权力。
“嗯~真不错。”她睫毛颤着睁开眼睛,正对上沈知倾满是欣赏的眼神。“你看,你哭起来多好看。”沈知倾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带到镜子前。
李布凡愣了一下,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茫然无措的眼神,邋遢乱遭的头发,沾了笔污的T恤,还有,一张带着“泪痕”的脸。
好丑……好糟糕……不要看我……
她脑海里闪回了很多画面,耳边突然响起很多声音。
“为什么你努力了还考这么多?借口!你根本就没努力!”“天啊,别人家的女孩都漂漂亮亮的,怎么就我生了你这么丑的闺女?”“打扮什么?学什么不好,学你那个败家的妈一样捯饬这些瓶瓶罐罐,我都给你摔了!学习!给·我·学·习!!!”“哭什么?!我没有和你说过吗?你哭起来的样子和你那恶心的爹一模一样,丑死了!”……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李布凡一把甩开沈知倾的手,往外冲去。沈知倾看着被打红的手腕,无奈地耸了耸肩。
还不出来吗?沈知倾回头看了一眼厕所。一扇又一扇门几乎平行地微微开着,留下一条缝,让人分辨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一时间肃静得有些可怕。只能听见水龙头还在一点一点地滴水。
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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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下午的课程开始了。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