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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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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仿佛是在一夜间便入了秋,染黄了的叶子将寂寥清远的天幕都映照出一段昏黄的暮色,整个人世间都像是迈入暮年般愁丧颓唐。

信王府在启圣院街西侧,几乎与皇城毗邻相望,是以平日鲜少有闲人来往,守卫亦是森严。但今日的王府前,却是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虽偶有言笑晏晏互道安好之声,却无半分市井喧嚷之气。

原是信王府世子君厌疾今日广邀诸家公子娘子到府上一会,名头无非是吟诗作对、品茗闲话之流。在大晋,此类私下小宴几乎已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与会者也多为贵戚高官之后,偶有已成名的才子也可入幕。表面似乎众人皆为雅事而来,实则有人为谋登云梯,有人为成秦晋好。

来者在府前一一向府门内侧一个小丫鬟递上名刺。这小丫鬟一身水绿色软缎衫子,梳着垂挂髻,两边各坠一只玉蝴蝶,随她动作当真有翩跹的灵动。来客都识得她正是在世子身边伺候的生涟,深得宠信,因此言语间对她也颇为客气。

生涟自幼在信王府生养长大,为人八面玲珑,对着讨好之辞也只是假作不知地推让回去。这会儿她脸上客套的笑还未消散,便见一张名刺又被递了来,只瞧了一眼便有些愣神。

捏着名刺的手,又小又瘦,暗黄如泥土的颜色,干裂的白痕密密地布在手背上,像一座技艺拙劣的私窑里烧制出来的陶器。

这名刺本是为从前官员间互相拜会之时通晓姓名之用,到了大晋,便慢慢成了文人墨客间一件可供风雅之事,名刺的形式样制更是花样百出,佼佼者更是会被人纳入收藏之中。

生涟在信王府,见惯了公子娘子们花在名刺上的心思,是以见到手中这张随意写了句“中书省右正言谢临渊之女谢枝”的名刺时,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她难得认真地抬眼去瞧,却见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简朴衣裳,面容清秀,扔在这一堆锦衣华服之间实在是不打眼得紧,便下意识问了句:“你家小姐呢?”

然后她便看到小姑娘的脸蹭地红了,一直染到耳垂才肯罢休,虽然面上仍旧强作镇定,但一双手却局促地攥着衣衫,嗫嚅着道:“我……我就是……”

她的声音小得可怜,可生涟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随即心中便有些后悔。她向来做事周到,即便周旋于权贵之间亦是游刃有余,这会儿却让客人落了面子。她只是一转念都没想过,这样一双粗糙的手,竟会生在一位闺阁小姐的身上。尽管对方不过一个小小的右正言之女,但到底还是自己失了周全。

生涟虽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却露出一个熨帖的笑来,只当作方才之事全未发生一般,俯身行了个礼,“谢姑娘可是头回来国公府?去临月阁的路有些迂曲,只是奴婢这会儿脱不开身,就让其他婢子为你带路吧。”

谢枝未料到她面色转变如此之迅捷自然,讷讷地点点头,正犹豫要不要同她道谢,却感到暗里被后头的人推了一把。

原是她在门口处已耽误得有些久了,旁人已有些不耐烦,自家主子碍于身份尊贵不好多言,但身边的随从已读懂了主子的脸色,暗地里使绊子,催谢枝快些走了。

谢枝虽吃了暗亏,却也不生恼,只觉得有些窘迫,仿佛手不似手,脚不似脚。直到一位藕衣侍女来为她领路,她才得了解救般,埋着头走了。

谢枝的家世,说来有几分复杂。当年高祖皇帝开国之际,谢家圣眷隆盛,风头无两,后来虽因犯了皇帝忌讳,恩宠渐失,但仍为京中众人皆需仰目的高门大户。

直到那一年,谢枝的祖父——蓟檀总督谢有乔忽然从边关被秘密押回京中,不久便以“贪污边饷”之名被斩于菜市口。一夕之间,谢家便直坠青云,倾颓不起。

但谢家本就为簪缨世家,其子弟又怎甘心就此沉沦?

谢枝的父亲谢临渊,正是这样的人。而正是在这一年,他从平江府一个小小的知县,被拔擢为中书省右正言。尽管在富贵如云的京城之中,这不过是一个扔在地上都未必有人多看一眼的芝麻小官,但对于谢临渊来说,却仿佛凌云之路的起点,让他比之以往更加汲汲营营起来。

谢家虽没落百年,被如今的朝野看轻,但也尚有信王世子这般的老好人,愿意递上一封请帖。其实谢枝家中还有一位弟弟,理应同来,却早早地被父亲送到别家读书去了,硬是把不善言辞的自己给推了来。

好在国公府就连侍女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体贴地为她备好茶点,将宴会诸多事宜一一道来,又道若有事可随意嘱咐之后,才退下了。

临月阁乃一座水中小筑,四周檐角风铃阵阵,三面流水澹澹。谢枝所坐一侧,已有诸多贵女三两成群,聚在一处絮絮地说着些什么。隔着两层竹帘的另一侧,则是京中的诸位公子,只是影影绰绰的,也瞧不清什么。

谢枝不认识这里的人,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她从小生养在南地,习惯了南国温和平淡的四季轮转,未料到入京后的第一阵秋风竟来得这般迅疾。她一身梧枝绿的单薄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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