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红披麻
“叔叔,姑姑是不是把你当陌生人了呀?”一直在注意二人对话的康康,端着自己的小碗跪坐起来,移到李斯身边,语气有些委屈,“姑姑有时候也认不出我们。”
往常在山上,还没有察觉。
下山后歇在驿站时,他偷偷跟在姑姑身后,好几次她都对他视若无睹。
李斯看着挨着自己坐的康康,赶紧出声安慰他:“嫪兄也不是故意的,康康乖。”
安慰完小的,又怕傅溪不快,李斯又安慰起傅溪:“嫪兄也不用放在心上,像嫪兄这样的病症我也曾经见过的。”
“哦?”傅溪挑眉,不止是在21世纪,她曾经作为时旅公司的金牌导游,去过很多朝代,都从未遇见过同自己一样症状的人。
“眼疾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大家都很尊重他。”李斯很善良,没有说出这人是荀子老师,如今九十多岁高龄,经常人畜不分。
阿琦点头,即使溪溪有时候认错人,她也是最厉害的溪溪。
吃完饭,傅溪带着阿琦去结账。阿琦不像康康那么外向,智力水平发展较同龄的孩子也有些缓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所有能让阿琦同他人接触,训练阿琦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康康直接抱住李斯的大腿,仰头睁着大眼睛对着李斯笑,李斯见这胖小子实在可爱,便干脆将他抱在怀里,掂了掂,逗他玩:“康康真重,可以抵这顿饭钱了。”
康康闻言撅着小嘴不开心:“叔叔乱讲。”
“叔叔说着玩的。”李斯怕康康被自己逗哭,他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在他们这个年纪同他们相处时间很少,没有经验。
却不想康康搂着李斯的脖子,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我还可以抵房钱。”
许是知道了傅溪的隐疾,李斯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傅溪融入世俗,驾车时主动提出要教傅溪礼仪,傅溪兴趣不大,但还是耐下性子听李斯缓缓道来。
没有听到跪拜礼,傅溪松了口气,作为现代人,还是接受不了动不动就对他人跪拜的规矩。
李斯见傅溪听得认真,自己教得也有成就感。他想着,若是此行去秦国依旧碌碌无为,他还可以像老师一样讲学,又或者去投奔韩子,他们师兄弟二人,一人著书,一人宣讲,倒也快哉!
“能教我怎么驾车吗?”傅溪看着李斯娴熟的御车术,主动求教。
李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将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揉碎了讲与傅溪听。
就这样,四人行很快到了咸阳附近。李斯见大道平坦,便放手让傅溪来驾车。
接近目的地,四人的心情都有些放松,长时间坐着马车赶路,不说两个大人,康康和阿琦天天坐在马车里也被憋坏了。
如今正值颛顼历五月,路旁不远处竟还有一丛野芍药兀自盛开,浑然不知夏至已至。
傅溪将车停在路边,掀开车帘,阿琦和康康探出头来,望着眼前的花团锦簇喜得合不拢嘴。
傅溪涉过野草,俯身摘了一捧花,从车窗递给阿琦。阿琦开心抱了满怀的粉色花朵,她捡了一朵最好看的,插在傅溪的竹冠边,由衷赞叹:“溪溪真好看。”
“姐姐,我也要。”康康也拉了拉阿琦的衣袖。
阿琦又挑了一朵花,先是调皮用花瓣点了点康康的鼻子,痒得康康闭着眼睛笑,才放在康康的耳朵上。
康康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花,有些臭屁:“我好看吗?”
他这副样子,可把傅溪和阿琦逗笑了。傅溪也挑了一朵,别在了阿琦耳后的辫子上。
傅溪欲放下车帘继续启程,阿琦却拿了一朵芍药递给她:“溪溪,这个给叔叔。”
李斯见傅溪下车采花,就在前座等待。听着三人的笑声,他抬头望着茂密得遮住一半天空的树叶,想起自己家中的夫人和孩子,明明已经年近三十,眼睛却突如其来有些酸涩。
直到听到傅溪靠近的脚步声,他赶紧用衣袖抹了下眼睛,装作若无其事。
傅溪什么都没发现,她将手中的花放在李斯腿边:“阿琦指名要给你的。”
李斯拿起花,心中因为孩子的善意有些慰藉。他扭头想向傅溪道谢,却看见傅溪发间插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傅溪生得十分俊秀,戴上这花也不违和,反而衬得越发肤白俊美,但李斯还是犹豫地指出:“嫪兄,这花虽美,但大丈夫还是……。”
傅溪一挥马鞭,眼带威胁:“孩子的心意,不能拒绝。”
傅溪都这么说了,李斯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低头嗅了嗅芍药,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内心对于前路的担忧似乎减轻了许多。
马车没走多远,就到了咸阳城城门外,一排带剑的郎卫正在对过路的行人查验身份。
傅溪的马车被拦下,郎卫让傅溪将车移到大道左边。
傅溪看着被清空的大道,有些疑惑:“这是在做什么?”
李斯小声道:“这些人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