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
清烟阁内,陆然右手执笔,轻点香墨,挥落纸间如龙蛇走,甚是潇洒翩然。
今日这天气甚佳,虽已是深冬,却因着暖阳,即便是在室外,倒也未能让人生寒。于是,令侍立一旁的青逸将阁内的窗户都打开。
“属下不明,主子这几日怎的都到这清烟阁来?”青逸有些不解,这清烟阁位于陆宅边缘,与内里的景色相比,虽不至于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但若是说句差上许多也是无法反驳的。
清烟阁建在假山之上,向窗外望去仅几棵枯木耸立,其下连着一条通往府外的河流,此外再说不出一处景来。
根据青逸对自家主子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对此等景色流连的人。
陆然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外:“既要勾鱼,又哪有不投饵之理?”
青逸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女子自月亮门处行来,内着青色长裙,外搭粉色短袄,短袄边缘皆似白绒包裹,虽是小小一点,但却是更衬得其人鲜活明亮了许多。
只是,瞧着这灵动翻飞的裙子下摆,便知这面料着实是轻薄了些,不像是这冬日里该用的面料,倒像是夏季的穿着。
由由此刻若是知道青逸的想法,定能拉着他掰扯上好几回。
她难道不知道这裙子该穿于夏季吗?正所谓,要风度便不可要温度,若不是这夏裳的轻薄质感,又怎的能显出寒风中的她袅袅婷婷行将破碎之感呢?
现下正处于要靠美色蛊惑人心的时候,自是得方方面面的做足准备。
她自认这张脸虽美,却也还没到能让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一见倾心的程度,所以这氛围感的营造就尤为重要。
这一身穿搭,虽还是府中统一派发的式样,却又有些不同,是由由经过两天两夜的探索与发展才得来的,细看衣身无一处不体现着她的良苦用心。
淡淡粉色短袄之上,用同颜色的丝线绣出朵朵莲花,随着身行的摇摆,在日光下朵朵绽放又消散无痕。
再瞧那裙身,以青色为底,原本因着褶皱只能看见其上有些更为深沉的纹路,可待微风乍起时,将裙面铺开,细瞧那纹路竟是画的一幅荷叶图,颜色深浅有层次,斜行向上,直攀腰身,与短袄上的莲花交相辉映,若有似无,好一幅水墨丹青。
短袄上的白绒似与如此画面不相容,却又恰恰因着它的格格不入,打破了观赏之人耽于美景的思绪,将目光重聚于着这衣裳之人身上。
向上望去,她头上束着最为平常的双丫髻,只是左右两侧簪着的一粉一白四个绒球,配着青色流苏,一颠一颠的好不天真烂漫。
如此气质,若说是哪家小姐,也是让人信服的。
由由如今虽只是个粗使丫鬟,但因着陆老太太并非大户人家出身,对于规矩这一块一向不严,所以对于府中众年轻丫头们的爱美之心,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使得她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穿着这身衣裳在府中晃悠。
由由双手抱着木盆走到河边,从里面取出一件白色衣衫浸过水,细细揉搓着,后再无其他动静。
看着认真浣衣的女子,青逸猛的想起,这不就是四处打听自家主子情况的那名女子。
今日此番举动,恐怕便是冲着二公子而来,又瞧眼自家主子,依然醉心于书法之上,似并不着急,青逸也只好待立一旁,时刻观察着对面女子的动静。
由由手中的衣服已揉搓半刻,想来前戏已是做足,于是站起身将衣物拧干,想着接下来的一番动作,大概或许不会显得太突兀。
她将衣服缓缓摊开,抓住肩部两角,将衣服举过头顶,今日这阳光真是十足的好,透过白色里衣,依然能清晰辨别出太阳的方位,由由顺势缓慢调整着角度,好将自己最好看的右侧脸留给对面的人。
“哇!”本就偏大的杏仁眼,因着抬眼向上,显得更为饱满圆润,装的是一派懵懂可爱。
虽然由由自己也不清楚此刻在惊叹些什么,但最主要的还是一个人设的塑造问题,唯有这般才更能凸显她的天真憨萌。
未能拧出的水,随着衣身,向下滴落,在少女裙边开出朵朵水花,被水花沾染半身,少女才似有所觉,慌忙抽出一只手,拉开裙边,以避免事态发展更加糟糕。
她翘了翘一双秀足,还算精美的绣花鞋由裙底露出,许是有裙子在前遮挡,鞋子倒是一点事儿也无。
或许在少女眼中这真能算是人生一大幸事,方才的懊恼竟因这点好运而一扫而空,原本紧皱的五官,一下舒展开来,换上初时的笑脸。
于是复又拿起那件作恶的衣裳甩了甩,似是想将余下的水通通甩走,却又因此番动作而溅了一身水。
这次倒没有了方才的恼怒,反而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一般,拉着衣服飞扬旋转不断,一会儿用肩膀去接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水珠,一会儿又刻意避闪着,似与此间精灵在嘻笑玩闹般。
四处逃散的水珠,映射着日光,为少女平添一层朦胧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