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搞不清楚。他也不相信绝症早夭是什么宿命。不然他学医学是干什么用的?他当医生时可没想过自己是为了逆天改命。
但唯有一种。他见到陆铮年总想起他尝试着让美院同学描绘盛栀样子时,同学说的那句话:“说不出感觉啊?那可能在他心里也应该挺独特的吧,就是。”
同学也说不准,打了个比方:“是描绘不出来的。”
他想感情是描绘不出来的绝症。
就像陆铮年当年被拒绝一次恪守距离默默地等,今日再被拒绝的时候,醉到说不清楚话,提到和她有关的第一句话是:她应该很开心。
车忽然急刹,前面的白色兰博基尼自己变道错误还降下车窗骂了句,厉择面色不变,甚至没和对方对上视线,绕回来的时候还是别了他们一下。
有人来开罚单,兰博基尼车主骂骂咧咧,说的好像是什么英法混杂的脏话,每句厉择都听得懂。于是他骂完,厉择也淡漠平静地看过去,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法语蠢货。
陆铮年来提人。
其实不该来,毕竟没什么大事不代表他不需要休息,不过凌晨时请下属开车到了人家警督,厉择还是尘埃不染,气定神闲,那个车主已经面色狰狞破口大骂。
下属暗暗咋舌。他们总裁人脉广博,根本不用自己打官司,更不用提和业内巨头关系一等一,他们怎么敢惹总裁的朋友的啊?
厉择没看陆铮年,抽烟的时候弹了一下:“恢复正常了?”
陆铮年看他一眼,看不出宿醉模样,连下属也是一脸崇敬,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疯到现在是什么样子。“抽烟不利于身体健康。”
厉择没什么反应,把烟灭了:“儿童急诊要学也不是不能学。”他不客气地坐上车,胸内郁气抒发了敲敲车窗,想起急诊箱在车上没拿也懒得管了,反正是瑞奇的。
那家伙什么都收藏,最不缺的就是急诊箱。
“绝症都能死缓,”厉择看车窗升上去,声音压低:“被拒绝了就不能继续强求了?”
陆铮年开车,嗓音沉静:“轮不到你说。”
厉择往窗外看,而后又收回视线,坦然随便,还好陆铮年的下属不敢让总裁当司机,自己接了报销回了,否则听到真要震撼难言:
“撞一下挺解压的,可以再去试试。”
陆铮年:“再有下一次不会捞你。”
厉择想抽烟,忍住了,就当保护祖国花朵健康:“还不知道要捞你多少次。”
谈恋爱最伤身了。
盛栀把选好的照片拿去装裱,和摄影师那里交涉了许久,转头发现宝宝穿着背带裤,戴着遮阳帽,仰头乖乖地等,心软一瞬。
蹲下来,给她系好鞋带:“宝宝渴不渴?”
声音突兀响起,熟悉,在爽朗女声之后显得寡言,一如既往地不参与话题,只是表示礼貌:“好。”
徐倩明明看到了人,无视弟弟复杂的脸色,笑:“那就好,我想你刚上了之前就没接过的财经杂志,照片也得准备一二的吧。”
徐晟简直要尴尬捂脸。看到盛栀更觉尴尬。
她手上还拿着“乐园旅游风景拍摄-佳忆”字样的相框,怎么就会觉得这理由合理了!
陆铮年也是这么久第一次再见到盛栀。她心中轻描淡写地还会见面,在他这竟也酝酿了那么久。
谁都知道徐倩是什么心思。徐晟也知道陆铮年是什么心思。但是谁都不说,说出来徒惹尴尬。
还是岁岁抱着妈妈的裙子,戴着遮阳帽,眼睛扑闪扑闪,牛仔背带裤显得她终于胆大了一些,断断续续,哼哧哼哧:“叔叔好。”
叫的是徐晟。
至于陆铮年,视线对上,盛栀第一反应是不好,但是社牛宝宝忽然松手走过去,仰头歪头,在凝滞气氛中打量他。
然后伸出手,乖巧,羞涩:“叔叔。”
仿佛补上上一回,她眉眼弯弯:“叔叔好。”
相似的东西在陆铮年心底发颤,他未来得及应对,盛栀的声音先响起:“不好意思。”略过他,也许也只是为了缓和尴尬:“岁岁,这位叫姨姨,徐姨姨。”
徐倩笑眯眯。
徐晟有点为陆铮年打抱不平,陆铮年望着那个孩子,她笑眯眯地喊徐倩,还很活泼地小声要亲亲,盛栀的不自在便被全然化解。
陆铮年想,不介意就好。
她有一个小天使。
那些嫉妒阴暗懊悔不平的情绪,全是他的自私狭隘,她拥有一个像她的天使,不会白白付出,这样就很好。比他来令她尴尬要好。
陆铮年提出告辞,盛栀看了眼窗外的车,想起他临走时和岁岁对视那一眼。宝宝抓着她的手挥手拜拜,社牛羞涩都是一阵一阵。
只有陆铮年。现在还和从前一般。她垂眸喝咖啡。现在也和从前一样,她说不需要他帮忙擦黑板,头也不会抬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