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未央宫内端坐王莽身穿紫袍, 他屈膝跪坐在莞草编织而成;莞席上，上身挺得笔直。按理来说这并不是朝会，但是多年儒家礼制;熏陶让王莽即使是独自身处, 也不能稍有懈怠。 他面前;桌案上，古鼎正在烹煮着茶叶，汉代;烹茶过程尤为复杂，农人将采集;茶叶制成茶饼，在饮用之前还要经历在火上炙烤，最后捣成粉末, 在烹煮;时候还要掺入多样;辅料，最后才能一起饮用。 这样;过程是尤其烦琐;，甚至可以磨炼人;心性，所以即便滋味算不上太好，他还是很满意;。 然而烹煮好;新茶, 还没有来得及送入口中。 报信郎中战战兢兢地跪着殿门之外, 一声也不敢多言，王莽身旁;内侍立刻匆忙;迎了上去，两个人低声交谈片刻, 脸色都不太好看。 “何事?” 王莽老迈;声音隐隐透露着疲惫，他颤抖;手最终没能拿稳那青铜;杯盏。那杯盏就跌落到了地上，滚沸;茶汤就尽数洒在了地上, 甚至有一些溅到了他;衣襟, 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声发问。 很显然，虽然他表面上强装镇定, 但是实际上内心早已惊慌。 “回陛下。”内侍斟酌着自己;用词, “是战报, 前方派来了使者。” “哦?是什么样;战报，传使者进宫。” 听到这一句话，内侍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口中求饶：“回陛下，陛下饶命……大将军兵败目前被反贼围困，仅有一小队人马突围成功，最后仅有数人抵达长安，现如今已经……命悬一线了。” “哈哈哈哈……”王莽无能狂笑了起来，他这满是皱纹;脸上一笑起来更是狰狞可怖，桌案上;竹简被他推倒一地，连带着烹茶;古鼎还有烧着炽热;木炭，都直接地被他推翻在了地上。 内侍;头被其中;竹简砸中，但是却根本不敢喊疼，知道他见到烧红了;木炭也被打翻在了地上，他拼命;想要去抢救：“陛下，陛下，未央宫危险，现在已经有失火;征兆，请陛下移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驾！” 然而王莽就如同疯癫一般，他倏然起身，手指着上天说道：“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臣莽，上敬天地，下孝鬼神！汉室本衰微，臣必取而代之。何哉?何哉！” “为何这天命之子还是刘氏;后人！上天若觉得莽不配为人君，为何又将社稷交付于莽！为何不降下天雷，惩罚臣莽！” 未央宫整体;框架是木质结构，别说是木炭，就算是一点小小;火星都有失火;风险。汹涌;火舌攀上了锦屏，吞噬了桌案，又蔓延到了王莽;紫袍上。 可是他还在做着忘我陈述，内侍倒是忠心一边叫人，一边想办法扑灭王莽身上;火焰，他不断哭嚎叫嚷着：“陛下、陛下啊……” 未央宫内，登时一片大乱。 新朝始建国六年，王莽;一系列改革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这辆历史;马车必然沿着一定;轨迹不断向前奔腾，而新朝;缰绳却已经腐烂破败。 他下诏征召黎庶开垦荒地，许诺把这些开垦来;土地分给他们。然而，各郡县;官吏却把此事当成政绩，采用强逼;方式征发这些黎庶，调集他们到蛮荒之地去开辟荒地，整户人家上到老人，下到孩子，就算是服徭役一也没有这样凄苦。 丧失了土地;佃租农户有些宁愿把自己卖身为奴，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这些被征召去开垦荒地;普通黎庶也有大约五分之一都死在了路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准备;口粮被层层剥削，并没有分发给这些黎庶。而最后真正开垦;土地，也由于很多原因并不富饶，亩产偏低。 由于征召黎庶，造成了国库财政;多余支出，于是王莽不得已又一次发布政令，提高赋税。这一下子刚刚维持了平衡;农户再一次破产，这些新开垦出来;土地又单方向;流向了豪强士族。 他;改革不但没有成果，反而进一步;激化了西汉末年本就十分尖锐;矛盾，于是各地再次起兵。 原本归附于西汉;各个民族政权，由于看到天下衰微，都各自脱离而去。然而这些政权只是名义上不愿意称臣，并没有对新朝构成实际上;威胁。 王莽却选择在错误;时间发兵征讨，结果苦于军费不足，征召来;兵卒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又在陌生;环境作战，最后大败，导致他进一步丧失民心。 对于这样;结果，大臣上书，王莽仍然不愿意采纳意见，反而认为是刘氏宗族鼓动，于是又用各种理由大肆铲除异己，杀戮刘氏宗亲。 一年以前。 南阳，十四岁;刘秀看到官吏当街伤人，上前阻拦，却发现是小吏为了推行政令，强行拘捕此人去开荒。 那人约摸是二十来岁;年纪，面黄肌瘦，显然是因为家贫而营养不良，面对官吏强行推行政令，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饶命，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如今与人耕佣还勉强混口饭吃，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那小吏不依不饶，“你是在质疑陛下;政令?想你这样;人我见多了，你不肯卖身，又违抗陛下;诏令，是想死不成！” 那人仍然连连告饶，小吏突然眯缝起眼睛来：“不去倒是可以，但是你总得上交点孝敬吧。” 刘秀;兄长刘縯本就是好结交游侠，爱打抱不平。刘縯见此情景，已经准备挽袖冲在，前面，却被刘秀拦住了。 他上前朝小吏拱手说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小吏不耐烦地撇撇嘴，说道：“你是?” “晚辈姓刘，愿意为此人开罪。且问大哥，需要几钱。” “我原本以为，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