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

一块石头，哪怕被雕成朵花，突然暴起吞噬黑影就够诡异了。如果它还会吸食血液，模仿血液主人的心跳，就有些让人怀疑自己神智是否还清醒。

菩提不动声色地从水晶里掏出一瓶醒神剂，仰头一饮而尽。

低头，血色暗纹蠕动的频率越发分明，甚至隐隐有了鼓动的声音。

不是幻觉。

她右手蜷起，虚握了握，扭头和一团白商量：“我还是觉得手里有把武器更安全，要不你再变回去吧。”

一团白脸上的表情显然不太情愿。

菩提按住它脑袋一抓，重新将雾色长刀握入手中，掂掂腕，心下顿时舒服多了。

她伸手拽住魔藤，示意道：“我下去看看。”

魔藤有些迟疑，见她坚持，只好堆叠足够多的藤蔓将她护在中间，才放心将她送下去。

菩提倒是还没有大胆到直接跳上石花，她在距离地面一掌的高度停下。

“一团白，你的红色火焰，还有吗？”

芙蓉被黑雾困住时，一团白和它交手，曾吐出过一种赤红火焰，烧得那黑雾恼羞成怒，还化形成一团白的样子来挑衅它。

黑雾和一团白从对上眼开始就水火不容，一团白的火焰能够压制黑雾，她猜测或许和它身上神祝的力量有关。如果这石花是敌人，说不定也会害怕一团白的火焰。

刀不会说话，但她话音落地，刀柄隐隐发热，手中云刃自刀尖开始泛起赤色，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

菩提顿首，冲着石花中央的血色暗纹就要举刀。

“住手！”

菩提动作一顿，抬眼朝前方看去。

石花忽如涤去尘埃般鲜活起来，辉芒荡开涟漪在花瓣间掠过，暗红血纹犹如滚水沸腾，一道倩丽虚影在空中逐渐凝实，急步踏来，清亮的声音中夹着明显的怒意：“住手！”

“你要干什么！”

虚影眨眼闪到菩提身前，携起的风吹得她额前碎发后翻。

魔藤动作不慢，在虚影近身前已拉起数张藤网阻拦，却全都从她身体中穿透，没能拖慢她半分。

虚影凑近，菩提发现她虽身形窈窕，一身罗裙，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但肩部往上却开始褪色暗淡，散不成影，无法看清相貌。

虚影往她面前一站，菩提视线下移，看见她一双踩在虚空中苍白的脚，未着鞋袜，如履平地。

“问你话呢！你在干什么？！”虚影厉声喝道，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她只问话，没有动手。

菩提收起刀，和她拉远了些距离，“我来救人。”

“救人？救什么人？我这里百八十年没见过活人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救什么人要你拿着把刀砍我的芙蓉？再不说实话就让你永远留下来陪我！”

“我没有骗你，有一道黑雾利用秽气挟持了一个女子，我在帮忙找人。”

“秽气？”虚影捕捉到关键词，确认道：“你说有秽气跑出去了？”

菩提歪头：“跑出去？”

虚影一哽，又立刻挺腰道：“不可能！我一直守在这，它们怎么可能出得去。”

“所以被黑雾所用的秽气原本是你在看守。”

“不是！都说了不可能！”虚影气的跺脚，“一旦秽气散溢，我一定会醒，别处怎么可能会有。你少血口喷人，我的秽气绝对不可能被别人操控。”

“你的？是你在制造秽气？”

虚影闻言，快要气炸了。

“制造？我怎么可能制造秽气！你有没有礼貌！我是神迹化身，镇压此间邪祟！神迹化身！你懂不懂什么是神迹化身？！”

“可秽气帮助黑雾将人劫入里世界，是我亲眼所见。”

菩提想了想，补充道：“我刚才还遇见一个能够伪装成影子的东西，它被石花吞噬了，那也是秽气吗？”

“哼，早就告诉你了，小小秽气，根本不可能从我手中逃走，它……”虚影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她哗地转身，这下终于发现了石花上那片刺眼的血色暗纹。

她倒抽口气，整个人扑了过去。

虚影颤抖着触上石花，指尖探至血纹上方，咬牙切齿地回头：“你、你这宵小之辈，你竟胆敢……”

见她注意力转移，菩提有些遗憾。只是她没想到虚影对石花上的血纹反应也如此之大，有些意外，迟疑道：“这是个意外，我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哭嚎声打断。

“呜啊——混蛋！混蛋！我刻了好久才刻好的芙蓉，脏死了！全被你毁了！呜啊——”

虚影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尖利的哭声刺的人脑仁发疼，菩提抬手按住耳朵，忍不住退远几步。连魔藤都有些扛不住，缩回来直往菩提身后躲。

一团白终于忍不住挣开菩提的手，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