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百岁
隔壁,本就靠近床沿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翻滚倒地,她裹着被子蹦到木窗旁,探头看向墙头,乍一看似乎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于是她披上大氅,推门走出屋外。
寒风迎面吹来,她紧了紧领口的白毛,走到歪脖子树下,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爬上歪脖子树,窝在树杈间,侧耳听着隔壁两人的交谈,任由寒风将凌乱的发丝吹向颈后,又吹向脸侧。
周默染转了转手腕,轻咳道:“三郎,这树……”
“无事,”苏言止捡起树枝,对着墙头比了比,淡定道:“旧枝断了自会长出新枝,墨竹,将这截树枝拿到屋中。”
周默染抚上树枝的断口,皱眉道:“你要这截树枝做甚,哀怜葬树?”
苏言止的手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一时竟也想不出说辞。
墨竹见状,连忙上前接过树枝,替他解围道:“郎君近来爱雕刻些小玩意儿,定是见这树枝断了可惜,想将它雕刻成物件。”
苏言止点头附和道:“确是如此。”
周默染捏紧了不住颤抖的拳头,背到身后:“既提到了小玩意儿,三郎不妨进屋看看,我给你带了几件小玩意儿。”
“好,”苏言止将他背手的动作看在眼里,走在他前面进了屋。
墨竹蹲在一个泥娃娃面前,左看右看道:“周郎君,这是大食之泥捏成之娃娃吗?”
苏言止敲了敲娃娃的头顶,笑道:“这可不是泥娃娃,应是个玉娃娃吧。”
墨竹刮了刮泥娃娃的头顶,果然沾了一手泥,他激动地挥着手道:“这果真是个玉娃娃。”
周默染先是惊讶了一瞬而后很快又平静道:“许是回来途中沾上了些泥水,三郎,你可欢喜?”
“三兄所送,我自是欢喜,”苏言止拿帕子将泥娃娃裹了起来,连着擦了三遍才将娃娃完全擦干净,他将玉娃娃摆到书案上,看着它笑了又笑。
周默染恍惚间以为他才十四,还是个会缠着兄长讨要物件的小郎君。
就连日日陪着苏言止的墨竹一时也恍了神,他仿佛又看见了六年前的苏言止,那个无忧无虑,一心想要同萧娘子游历山川的苏言止。
苏言止摆放完玉娃娃,又去敲了敲木娃娃的头,这次倒还真是个木娃娃,只不过是个空心的木娃娃,他顺着逆时针的方向,拧了拧木娃娃的头,竟就这么将木娃娃的头拧了下来。
木娃娃的笑脸倒对着墨竹,在他眼中刚好就是一个十分伤心的哭脸。
他指着手掌大小的木娃娃脑袋,吃惊道:“郎君,你……”
周默染敲了敲墨竹的脑袋,忍不住笑道:“墨水,这是个空心木娃娃。”
墨竹摸了摸自己的仍在脖子上的脑袋,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松了口气道:“心还在。”
“脑袋也还在,”苏言止当着他的面又将木娃娃的脑袋拧了回去,接口处不见丝毫缝隙。
墨竹灵光一闪,顿时觉得这木娃娃是一个用来藏钥匙的绝妙之物,但碍于周默染在场,他便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苏言止见他神色恍惚,欲言又止,误以为他是吓着了,顺了顺他的脑后,哄小孩一般哄道:“不怕,不怕。”
周默染站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中轻唤了声:“阿兄。”
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蜷缩在火堆旁,噩梦连连时,苏行举也是用这个方法哄他安睡,他说他没有家人,苏行举便与他结拜做他的兄长,那样好的人他竟没能救下来,他怔住了片刻,又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苏言止,想起了苏行举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说:“小郎君,你同我三弟一般高,不怕,不怕,便当我是你兄长。”
不过转眼间,苏行举对他说的竟然是最后一句话了,他说:“啊冷,团团也该同你一般高了,不怕,不怕,要像个兄长。”
“三兄,三兄……”
苏言止拿着两枚镶金玉戒在他眼下晃了晃,问道:“这也是三兄送我之物吗?”
周默染回过神,点头道:“你与声声婚期将近,这玉戒便送给你们当做贺礼。”
苏言止将略宽的那枚玉戒戴入指间,再往下摘时竟摘不下来了。
周默染拦住他的手:“既合适,便戴着吧,这玉戒合该是你之物。”
他将装着另一枚玉戒的首饰盒放到他手中道:“你将这玉戒和那卷书,送去给声声,莫要让她又说我偏爱你。”
苏言止犹豫道:“这……”
周默染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走近道:“她又欺负你了?”
“没有,”苏言止摇头道:“声声她待我很好。”
“哦?”周默染看向墨竹道:“当真?”
墨竹连连点头道:“当真。”
“我也许久未见过声声了,”周默染拿过苏言止手中的首饰盒和书卷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