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电话铃响起的很不适宜，沈闻崇看了眼来电人，是廖家檀。

他按了接听键：“什么事？”

廖家檀刚到办公室，他来得早，办公室的人还没到齐：“她没事吧？”

问的是谁，沈闻崇当然很清楚，瞥了眼楚幼宜，他淡淡道：“没什么事，怎么了？”

廖家檀翻箱倒柜，说：“什么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要去楚幼宜外婆家吗，我特地一大清晨回办公室拿东西，等会儿去找你去。”

沈闻崇顿了顿，经过昨夜发生的事，他有些犹豫，犹豫到底该不该将楚幼宜送回去。

靳颜的话还言犹在耳，楚幼宜的状态又还这么不稳定，除了他，她谁都不相信。

把她送回去，她会过得好吗？

可是这件事，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再等等吧。”好半天，沈闻崇开口道。

廖家檀和沈闻崇从刚进刑侦队时就相识，相处多年，他太了解沈闻崇了。

光是从这句简单的话音里，就已经探出口风来了。

“不想送她回去了？”廖家檀说。

“没有。”沈闻崇简言道。

“还没有？”廖家檀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态：“我还不知道你，担心她是吧？”

沈闻崇没说话，电话里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廖家檀接着说：“崇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你可别忘了她的身份，她是有父母在的，去留咱们决定不了，也管不了，按照规矩，咱就得把她送回去，人家属不问那是他们的事，他们怎么样也不是咱能管的事，但咱不能不把人还回去，回头真哪天问起来了，那就是咱的失职，再说了……”

廖家檀是天生的话唠子，一段刚结束，下一段又准备起头，但还没开始就被沈闻崇打断了，也不知道是怕廖家檀啰嗦个没完，还是他心里很清楚，拖着并非是个好办法。

他话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收拾好东西过来吧，另外，联系下家属，失踪案可以结案了。”

廖家檀回道：“成。”

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毕竟队里的事情那么多，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着楚幼宜，万一像昨夜那样，或者更严重点，因为他的看护不周，人出了什么问题，那沈闻崇的责任更大。

可是，这看似完美的办法，沈闻崇却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他很清楚，这看似完美的办法内，暗藏的弊端。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没有任何立场留下她。

沈闻崇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还没来得及收拾思绪，廖家檀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刚接上，就听见廖家檀略显得瑟的语气：“你猜怎么着，我料得没跑了，前脚刚跟你说，电话还没打呢，人家属电话就来了，说要和孩子说说话，楚幼宜呢？”

沈闻崇：“在这。”

廖家檀：“叫她接个电话吧，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和家属说清楚，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我说了半天话也没听进去，一直念叨着要见楚幼宜。”

沈闻崇瞥了眼楚幼宜，明知她回应不了什么，他还是将电话贴在了楚幼宜耳边。

楚幼宜外婆已经八十多了，自楚幼宜失踪后，精气神渐渐萎靡，身体也日渐消瘦，近一年来，也渐渐有将要入土的迹象。

她身体各器官早已随之衰退，她似乎是很费力的在说话，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道：“幼、宜啊，是、是幼宜吗、这、这两年，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告诉外婆啊，幼宜，外婆想你啊，你知不知道外婆找你啊，怎么也不报信啊，叫外婆知道、知道你平安啊，幼宜啊，外婆想你啊幼宜……”

她沙哑吃力的声音，充斥在屋子里，说到最后，似乎有呜咽的哭腔，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没被生活打败，没被苦难打败，却被这场突逢的变故，打败了。

楚幼宜父母在她九岁时离婚，她被判给了母亲，但她母亲从那以后，似乎对她分外绝情，几乎未曾看过她，她像个任人踢踏的皮球，就这么被母亲丢给了她外婆。

除了每隔几个月来送一次钱之外，她几乎没再见过她。

但好在外婆慈爱，她的每件事，外婆都格外上心。

楚幼宜上初中时，学校离家远，但无论刮风下雨，外婆都会亲自送她去学校，她跟外婆一直相依为命，直到她失踪。

麻绳专挑细处短，眼看着孩子即将长大成人，却偏偏在这时，上天给了她重重一击。

老人的声音夹杂着沧桑感，却在此时，将内心最柔软处展现了出来，她吃力的将声音念得足够清晰，轻声说：“幼宜啊、跟外婆、说说话幼宜……”

她哪里会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小幼宜，现在成了什么模样，早已认不出她来了。

楚幼宜并没有意识到，电话里的人在和自己说话，她看到沈闻崇贴近自己，只是傻呆呆的冲他笑。

沈闻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