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以后
许清浅一直觉得自己体内缺少快乐的因子,她本质上其实是一个淡漠的人,喜欢上羽生是个意外,但也改变不了她自身性格的底色。淡漠会隔离伤害,是她唯一的自我武装。她在自己毫无用处的认知下费力长大,因此,在别人厌弃自己之先,她总会默默检讨,然后用淡漠来伪装不在意。这样的性格也决定了她并不讨人喜爱。
她其实知道自己并不值得被爱,她的自我武装在隔离伤害的同时,也限制了她自我表达的深度。她即使再努力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感情,也无法给予别人想要的,既然如此,就更不能任性自私地留在这里了。羽生是她心中唯一的白月光,不甚明亮,却温暖,这样的白月光她曾经碰触过,被温暖过,这就够了。
她无法拥有他。
她不配拥有他。
他值得更好的。
她一直想写点什么来为她这半年多的时光做一个句读,提起笔来总是无法开始,其实总结起来很简单:她爱上了他,却在喜悦与犹疑中反复煎熬,她在短暂的拥有他之后深知二人再无半点可能,现在她要离开了。
她打开行李箱,把打算带走的东西一一放好。金鱼已被她悄悄放到冰场的接待室,她相信沙绫姐姐一定会帮忙照顾的。她可以带走的东西,还是她来时带的那些,她来仙台后并未添置多少新物,所以她走的时候,箱子里装的物品和来时几乎是一样的。这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来到仙台,谈了一场无法宣之于口的恋爱,然后又带着破碎的心离开。梦醒了,她即将回到故土,她依然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天未亮,许清浅就来到机场,她特地订了早班机票,因为知道这个时间羽生不会醒来,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以为他会来送她。
她一直对自己有很清醒理智的认识。
她深知自己并无价值可言,所以对于一切都不抱有期待。
何况,即使他来了,两个人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离值机的时间还早,许清浅推着行李走到休息区坐下,掏出手机准备给沙绫姐姐发一封邮件。她斟酌着词句,未发现身边有人坐下,等到放下手机,看到羽生坐在她旁边,正静静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是几点的飞机,所以在网路上查了时刻表,觉得你会坐早班机,就来了。”察觉到许清浅的惊愕,羽生解释道,“清浅,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登机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吃一点?”
你为什么要来呢?
我为什么还在贪恋与你对视的感觉?
许清浅眼里升起一阵氤氲的烟气,赶忙在失礼之前低下头。羽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却无意给予相同的回应。
这样的羽生,她是没办法怨念的,更没办法忘记。可是无论是还对他抱有哪种情感,许清浅明白,她即使回国了,也依然无法过好余后的人生。
再次抬起头的许清浅眼里有了锐利的光芒,羽生甚至无法直视她。
“不用了,我吃过了,谢谢你。”他听到她说。
“清浅,对不起,我是不是伤害了你?我喜欢清浅,但这并不是可以被原谅的借口,我一定是伤了清浅的心,所以清浅才会离开吧!清浅,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
“没有,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是你的饭,你有在饭面前肆意的权利。”她打断他。
并不是没有听到他说“喜欢”,只是一切在她将要离开的这个时刻,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并不是没有听到他的挽留,只是仙台已经成为她的伤心之地,这里已经不是可以允许她留恋的存在。
她终于听到了自己曾经最想听到的那几个字,却在这本该喜悦的瞬间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她只是他的饭而已,她怎么可以要求她喜欢的人对她道歉呢?她只是近乎卑微的喜欢他,能与他在那段时间里有那样的“曾经”就已经足够,她怎么可以奢求更多呢?无论是误会还是别的,她都不应该在这个范围内生出其它不该有的感情。
错的是她,不是他。
羽生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了,好像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一整个晚上都没睡,他甚至在她家门前枯坐了很久,手指在门铃的按键上定格了无数次,终是没有勇气按下去。他深知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再肯见他的。他想了一夜要对她说的话,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却总是无法把零碎的措辞总结具体,直到在拐角的隐秘处看到她拖着箱子一步步渐行渐远,他终于明白一个事实:什么自卑,什么洒脱,都是假的,这所有的一切在知道她要离开的那一瞬间便分崩离析。他不想再放开她了,他想让她留下来。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惜他直到现在才有勇气说出口。
只是,她已经不会再给自己挽留的机会了吧!
二人俱都沉默着,直到广播响起,许清浅搭乘的航班开始值机。她站起来,朝羽生伸出手,“再见,羽生君。”
“不要走”这几个字,骄傲如羽生,以前是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