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有点印象，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叫芭芭拉的人那么多，这或许只是一种记忆的错乱罢了。

“拉尔夫，你在外面等我好吗？”

尽管她很想让他陪自己进入病房，毕竟芭芭拉究竟是什么态度她不知道，这让她很没安全感。但她贸然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进去更会显得不礼貌，她得自己面对。

“好，有什么情况就喊我的名字。”他低声嘱咐。

她还不太习惯面对一个男人照顾的姿态：“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推开病房房门，陈瑜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但语速很快，又是西南部口音，她只能捕捉到几个词。

“花费......钱，......你的问题。”

说话那人是个壮硕的德国中年男人，或许是因为陈瑜的亚洲面孔，他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陈瑜是朝着自己这边的床位走来的。

“陈？”芭芭拉看向她，没有她想象中的厌恶，只有诧异。

这让她悬着的心落地不少：“我来看望你，这是你送的花。”

“哦，谢谢，”芭芭拉有气无力道，“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就可以。”

陈瑜按照芭芭拉所说的做了。她一直以为芭芭拉的家人会是高知分子或者生意人，因为芭芭拉平时在学校也算是出了名的标准德国美人儿，从头发丝到脚趾都精致的那种。

可是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似乎和上述两者都不沾边儿，和芭芭拉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在芭芭拉没让她有太多尴尬的时间。

“叔叔，这是我的学妹，你可以让我们说会儿话吗？”

那男人面色不善，欲言又止，起身出去了。

芭芭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花很漂亮，谢谢。我没有想到你会过来。”

“这是我应该的，你的伤怎么样了？”

“中了一枪，能活着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陈瑜的目光落在浅黄色墙角开裂的痕迹，两人之间有短暂的安静，没想到是芭芭拉提起了她们之间本应避开的话题。

“恭喜你，听说音乐会进展很顺利。”

“芭芭拉，”她有些慌乱，“我不是为了炫耀才来的。”

“我知道，”芭芭拉那双大而圆的深绿色眼睛失去了往日光彩，“我知道，你一直很有天赋，你应该站在那里。”

她苦笑，继续道：“是我的错误，所以我付出了代价。一定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我吧，议论我去那种地方。”

“没有，至少我没有听到。”

陈瑜不明白芭芭拉为什么说“是我的错”，她只能简单将其归为去了危险的Kopi区是“错”。而且她平时打交道的人还是以同胞为主，那些因为音乐会而认识她的人可不会拉着她说一些八卦。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毕业可能会延迟了。”芭芭拉自侃着。

“芭芭拉，别难过，机会很多，先把身体养好。在我的国家，经常会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健康才能做更多的事。”

她的话不完全是毫无根据的客套。在这个历史底蕴厚重且盛产作曲家的国家，剧院和音乐厅大大小小遍地都是，更何况芭芭拉来自斯图加特，说机会多的确不错。

“嗯。”芭芭拉发了个鼻音。

陈瑜知道没必要多待，嘱咐几句后便离开。

她拉开病房房门，拉尔夫正靠着墙边，看到她后转身面对她：“还顺利吗？”

“嗯。”陈瑜点点头。

她刚想再说什么，旁边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走到门边：“借过一下。”

或许是因为拉尔夫看起来不太好惹，男人表现得不像刚才那样冒犯。

陈瑜下意识侧过身给对方让出空间，拉尔夫皱眉，握住陈瑜的胳膊先一步把她拉向自己，抬眼却看到病床上的女人看他时震惊的神情。

出了医院，两个人走向停车场。

“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大后天还有考试。”想到刚才芭芭拉的态度，陈瑜终于感到负罪感消失的轻快。

“什么考试？”

“德语口语听力考试，”她撇撇嘴，“我的口语是最差的。”

拉尔夫笑着说了一句德语：“那我们以后可以用德语对话。”

“你又想取笑我！”

“只是为了帮助你。”他佯装无辜，如果忽略他语气里的逗弄意味的话。

陈瑜正想说自己可不信他这个坏人的话，口袋里手机铃声传来，是唐瑞雪。

“小瑞？”

“我下课啦，你在哪？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

拉尔夫垂眸，她打电话时说的大概是她的母语，和她说拉丁语系的语言时又是不同的语调音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