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子繻,你想想,商府的保安是何等的嚴密,普通的竊賊又怎能進去偷竊?所以,那是非一般的盜賊。』鍾陽侯說道。
『師父分析的有道理。』子繻抱拳至胸。
鍾陽侯瞧了他一陣子,幽幽地說道:『你一定覺得奇怪,師父為什麼對商少的事情那麼上心,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鍾陽侯頓了頓,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我告訴你,確實是有特別的原因。』
子繻聽了,心中莫名地冒出一個念頭:莫非師父也是奔着奇書而去的?子繻不作言語,只是靜靜地望着師父,等他的下文。
『之前曾跟你說過,師父看商少是個能人,心中自然就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這是因為愛惜賢才。其實,更重要的是,師父位處尚族金字塔頂尖,對於維護尚族千秋萬世的基業,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不管尚主怎麼想,怎麼做,師父的意志都不曾轉移。我們做事就應當以尚族的福祉為重,凝聚每一分力量,保住尚族在尚域的地位,而商少就是其中一股強大的力量。我們怎能任由這股力量無端地流失了呢?』
鍾陽侯說着,竟有些激動起來,仿佛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明白他,他是在孤軍作戰一般。
稍稍緩和了情緒,鍾陽侯又道:『尚族要立於不敗之地,才能恒久的發展下去。這是師父一生的心願。』
『師父大義,子繻受教。』
『師父不是想要聽你的一句大義。在我眾多的徒弟當中,子繻,你是最得我心的一個,無論是修煉功夫,還是履行職責,你都是最優秀的那個。可是,你有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腸太軟。對於別人的苦難,你感同身受,對於別人的想法和選擇,你體諒包容。但你要知道,這兩者是矛盾的。你的悲憫並不能為他們改變什麼,你的體諒包容,也不會使他們走出困境,而恰恰就是這些想法和選擇,令他們無法擺脫厄運。心腸軟,真的有用嗎?』鍾陽侯說道。
『謝謝師父的教誨。師父,徒弟也知道自己心腸軟,但這是與生俱來的,怕是改不掉。徒弟認為,除了悲憫和體諒,我更希望能按着別人的意願給予幫助,而不是用自己的觀念把別人的整個人生扭轉。』子繻說道。
『師父不是要求你去改,你也無需要改。你想助人,就應該換一種思維方式。一般的人根本沒有足夠的智慧按着自己的理想經營人生,所以他們總會陷入難解的困境,甚至會摧毀自己的一生。而大部分人又都不喜歡別人參與自己的人生,要麼因為自我,要麼是想逃避。可當你看到他們存在的問題,看到他們面臨的危險,而你又有能力助他們擺脫困境,使他們過得更好,你為何不引領他們,用你的方法去幫助他們改變現狀呢?這樣不是比悲憫更有用嗎?』鍾陽侯把問題拋給子繻。
『師父,徒弟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去引領別人,只希望能以同理心,或笑或淚的陪伴,讓受苦難之人心裏好過一些,讓他們有更多的勇氣去面對。』子繻答道。
『子繻,你的想法沒有錯,可是,格局太小了,你能幫助幾個人?記住,我們是尚族的頂層階級,尚族的族民都是我們要幫助的人,我們應該心懷天下。你現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不要緊,你還可以學習,還可以修煉,最重要的是有這樣的一顆心。』說到這兒,師父的聲調突然又低沉了下去,『師父老了,有些事情是有心而力不足了!師父真的很需要你作為左臂右膀,盡心盡力地輔助。子繻,你會幫助師父嗎?』
望着師父熱切的眼神,子繻不禁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師父對他說的這一番話,實際上,他是有些懵懂的,因為他還沒有弄明白這番話與商少遷移之事有什麼關係。不過,既然師父說希望他盡心盡力地輔助,他又無法不點頭。
自從進入侯府之後,師父就一直教導他們要胸懷大志,要以尚族的強盛為自己的終極目標。子繻是聆聽着這些道理長大的。小時候,他將師父的教誨銘記於心。不過,他牢牢記住的是字句,內心好像沒有很深刻的感受,他謹記只是為了應付師父堂上的提問和考核。
年歲漸長,子繻因為成績優異而被師父看重,師父經常帶着他出外履行公務。接觸外面的世界多了,同時,子繻認識自己也多了,他發覺自己從來就沒有什麼大志。小時候背記的字句仍然只是字句,沒有變成他的遠大理想。師父說的話,他感到越來越難理解,抓不住實質和重點,甚至還會有其他的想象。
他並不是不尊重師父,相反,他相當尊重這位把他從荒野中撿回來並把他養育成人的尊長。在他的印象中,師父是一個果敢堅毅、心理強大的人,好像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得住他。而今日,師父竟然在言語間示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他心腸軟的個性,面對師父的請求,他又豈會不答應?
師父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猶疑,話鋒一轉,又回到商少的事情上。只見他雙眉緊鎖,神情凝重,語調緩慢地說道:『商少那邊的動靜越多,尚主就越加不能忍耐,相信他很快便會出手干預商少的行動。如果你依然認為,對於商少的選擇,應該採取理解和包容的態度,那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