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師生家人暢聚,盡歡而散。兄弟久別,紹兒堅持要和哥哥同房共眠,就像少年時那樣,他要和哥哥秉燭夜談,聊個通宵達旦。弟弟有此提議,哥哥當然樂意奉陪。
第二日,子繻因心裏記掛着尋找止戰石一事,就想跟紹兒辭行。紹兒拉着他的手不讓他走,硬是要他多留幾日,子繻拗不過他,又留了兩日。紹兒歡天喜地地陪他在籟音城裏到處遊玩。
畢竟心中有事,同行的博伊更是心急,兩日對他來說已是相當漫長,因為明白子繻兄弟倆失散多年難得重逢,所以他就忍着沒催促。兩日後,子繻再次向紹兒提出要離開,眼看剛重聚又要分離,紹兒心中不捨,又是懇切地挽留。
幾日的相處,子繻和紹兒聊了許多,像是要彌補這二十年來的缺失。他們談到了玄狼星球發生的大事,尤其是高加與泰倫的戰爭。子繻從紹兒口中得知,這場戰爭對籟音的影響也是巨大的。籟音的族民跟泰倫族有很深的淵源,他們部族的糧食以及生活用品,有部分還是來自於那兩個交戰的部族,因此他們都盼望能盡快止戰,以回復正常的生活。
在這場戰爭中,籟音站在泰倫的一邊。一來是為了他們認為的公義,畢竟誰都不希望這樣的鐵拳有朝一日砸在自己身上;其次,也因為他們畏懼高加,高加首領的思維和行事方式令人捉摸不透,何況高加比他們強大,鐵拳的滋味,感同身受。還有讓他們更害怕的是,高加首領有可能為了部族崇高的理想而實施瘋狂的行為,以致列疆的小部族都互相抱團尋求安全感。他們選擇依靠摩族只是迫不得已,被摩族牽着走更是無可奈何,這張保護傘時常刺痛手指,令他們受傷,只不過他們始終認為,摩族的套路,還能讓人看出點門道。
子繻對此感到不解,他問紹兒道:『既然百丁首領是我們以前的恩師,你和他的感情應該親厚才是,為什麼你反倒覺得他領導的部族也會對你們不利呢?』
紹兒苦笑着說:『人坐的位置決定了思維方式,你要在乎些什麼,擔心些什麼,避免些什麼,你該做些什麼,都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各部族都有自己的原則,都要向自己的族民交代。何況,現在的百丁首領,在感情上我還當他是我們昔日的恩師,但實際上,他已經不是昔日的丁先生了,思想決定了他是誰。我們向他靠攏純屬利益的關係。唉,我們部族現在是什麼情形,其實誰都知道,百丁首領知道,尚主知道,高加和泰倫都知道,我們這些小部族都是透明的。』
誠然,部族之間,我對你好是你有利用價值,你是要回報我的,千萬不要天真地相信,我能無償地對你好。人與人之間也是同樣的道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出必有因,無一例外。你讓我感覺很開懷,我和你一起很開心很溫暖,那是情感的需求,是最單純也是最高級的原因。又或者,你讓我很傷心,可我犯賤,就覺得你讓我傷心得很爽,我喜歡,那也可能是我對你好的原因,只是這原因多了一些複雜性。總之,無論是古今中外,這條定律都無處不在。作者又扯遠了,說着說着不知走到哪兒去了。
紹兒感受到哥哥對他的真誠,所以他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子繻此時想起了些什麼,於是又問道:『剛才你提到了百丁首領,我有些奇怪的感覺,或許是我多心。我見他的第一日,雖然我忘了他是誰,可我能夠從他的笑容和眼神裏,看到了屬於老師的那種和藹可親。但是,到了第二日,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臉上仍是帶着微笑,說話的語氣還是很友善,可就是沒有了前一日的那種既熟悉又親切的感覺。真讓人想不明白。』子繻皺着眉思索着自己提出的問題。
紹兒聽了,竟沒有一絲吃驚的表情,他笑了笑,說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百丁首領身上,一點都不奇怪,因為第二日,他已經忘記你是他昔日的學生了。』
子繻對紹兒的回答感到大惑不解。
接着,紹兒說出了因由。原來百丁首領當日降落到玄狼星球的時候,落在一片滿佈嶙峋怪石的山嶺上,組成身體的微分子已經聚合好,他已經回復了人的形狀,可在著陸的那一刻,他一時沒控制好身體的行動力,頭部重重地撞在怪石上,他昏迷了數日。待甦醒過來時,他對昏迷之前的事竟然全忘了,無論怎麼回憶,他都想不起來。後來,在某個日子,他又突然記起了全部的往事,包括在地球上的經歷。
居住在玄狼星球,百丁首領就是在失憶和突然回復記憶的狀態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不過,他能記起往事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大部分的時間,他都不會記得自己曾經是個地球人。
剛開始時,他還四處尋訪名醫,希望能治好他的失憶症。有位名醫告訴他,他患的是阿茲障礙症,目前沒有什麼方法能夠治愈。百丁首領接受了現實,他心想,反正失憶對他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影響,能正常生活、正常做事就足夠了,所以他放棄繼續尋醫問藥,不再花心思去治療他的頑疾,轉而專注於政途的發展。也許沒有記憶的人就沒有太多的思想包袱,想法更加直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籌謀和經營,他要為自己、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