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3
“你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敢?!你要记得,太子这个位置,由朕说了算,朕要你做太子,你就是太子,朕哪天想废太子,一纸诏书就可以废。”
楚岩汐低着头咬牙,心底忿恨自语:您说的没有错,您想要谁做太子谁就可以做太子,可是当初为何要选我?
他心里痛楚,却不能在言语上再表现出任何冲撞,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会顾及任何情面,若因此连累母亲,那么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即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拳头握紧到指节都发了白,却还是低头叩首,违心地说道:“儿臣知罪,请父皇惩罚。”
有位宫女上前收拾那些茶杯碎片,瓷片轻轻相撞的声音在这凝重的气氛里显得极不协调。
宫女也紧张了,但越是想轻放越是不如意,有块瓷片她未握稳,直接掉落在金砖上,刺耳的响声传来的同时,宫女亦跪倒在地上,身如筛糠。
“岂有此理!拉出去重杖三百!”平日里还算温和的皇帝今天不可理喻,国内闹鬼闹灾让他心情烦闷,他这完全是迁怒。
久在宫中生活,宫女当然知道不用一百杖就可以将人活活打死,以她区区肉身如何挡得过三百重杖?
她甚至来不及喊“皇上饶命”就已吓得晕死过去,由两位太监从金銮殿上架下来送去侍御司。
楚岩汐抬起头,平静地喊道:“慢着!”
他清冷的声音如一个暂停键,殿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楚岩汐第一次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他发现即使是皇帝,也会老,他眼角的皱纹是那么深,眼珠亦不再透亮,已开始浑浊,原来这位万人之上的帝王是位老人。
“父皇,事情均由儿臣所起,理应由儿臣承担责任。儿臣恳请与国师一起去擒妖捉鬼,并设法制止灾祸蔓延。恶鬼不除,水灾瘟疫不止,儿臣不返宫中。若战死,就算以死谢罪。若侥幸得胜,希望算我戴罪立功。至于这位宫女,还请父皇放她一条生路,只罚她提铃喊宫一个月。”
武帝闻言略有震惊,他迅速地看了一眼右手台阶下,虽只是迅速的一瞥却被楚岩汐捕捉。
顺着武帝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位带刀御前侍卫,他笔直地站着,脸上戴着的一副银色面具,遮挡住了他整张脸。
这位银面侍卫跟随皇帝已有好多年,据说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护驾行动中,他飞扑在皇帝面前用已身挡住了喂以剧毒的连环飞弩。
历经艰苦医治,这位侍卫没有死,一张脸却全毁了,他从此以一张银色面具示人,但面具无法遮住的地方,清晰可见道道伤疤延伸至咽喉。
宫中几乎无人能记得他从前的长相,亦不太记得他从前的声音。他现在的声音,让人听起来确实不太舒服。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很在意这位侍卫,虽然历代皇训说近侍不可参政,但有时皇帝亦会在朝堂上与他商议政事。
刚才还在盛怒的皇帝此时又似回心转意,他低头看着跪在殿下的楚岩汐,说:“太子说话要三思。荒石滩一带闹恶鬼已有几日,远近有名的僧道强强联手都失败了,国师都不乐观,你以为你练过几日刀剑就是它们的对手?你这一去,只怕有去无返。”
楚岩汐望着他,诚心说道:“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恩准。”
实际上,无论皇帝同不同意,他都要返回去对付那些被他不经意放出来的鬼魂。
至于如何做,他还暂时没有头绪。
不出他所料,皇帝同意了。
他低头谢恩时,感觉一道眼光如刀一样在他身上逡巡,他猛然抬起头,正撞上那位侍卫一双凌厉恶毒的眼。
或许自信是皇帝身边亲信,这位侍卫不同于普通侍卫,并未因楚岩汐看过来而吓得低头,他只是略将眼光抬高了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虚无。
殿内光线并不太好,楚岩汐怀疑自己刚才所见是错觉。
他见到皇帝的次数有限,似乎每次皇帝身边都有这位侍卫,一如自己与霍铮一样形影不离。
楚岩汐还记起去年开春,这位侍卫在朝堂上发表政见,被他科以处罚,后来是皇帝亲自说情,才没将侍卫送往御侍司。
太子亲自上阵并非小事,武帝率众大臣登上城楼践行,在法师的转幡诵道及呜呜号角声中,楚岩汐带着一队骑兵去追赶国师。
围在宫墙下的百姓怀着敬仰的心纷纷让道,一路皆可听到祝愿他得胜归来的话。
这是楚岩汐第一次穿上战袍。
因事发突然,并没有时间给他特制战衣,况且楚岩汐不似前一位太子以骁勇善战闻名,他总是给人太过文弱的感觉。
皇帝让太监将他年轻时征战四方时穿过的战袍拿来,它镶金嵌玉,上面雕刻着升龙、降龙与团龙,更有祥云、海水、如意、铜钟、方戟等纹案,整套衣服奢华精致得就似只可远观的艺术品。
不得不说,本就威仪的楚岩汐穿上战袍后更是凛然不可逼视,连武帝亦看了他许久,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