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雷刹令的用处

他一向只记得别人的好处。

奈奈子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里除了悲伤外，又多了种说不出的感激。

“现在你一定已知道我的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怕被人听见：“那三十万两金子，我当然没法子带在身上，为了要逼我把金子交出来，他就把我折磨成这样子。”

──现在你当然已把金子还给了他，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等他这样折磨过你之后，才肯交出来？那本来是他的，你本来就不应该拿走。

邓獠忌闭着嘴，没有说出这些话，他实在不忍再刺伤她。

风在窗外吹，一片片落叶打到窗户上，就像是一只疲倦的手，拨弄着枯涩的琴弦。虽然有声音，却比无声更沉闷。

现在应该说什么？安慰已是多余的，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安慰，已经安慰不了她。

沉闷了很久，她忽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偷那三十万两金子？”

邓獠忌摇摇头，他只有装作不知道。

奈奈子的解释却令他觉得很意外：“我也是为了那雷刹令。”

这理由并不好，所以也不像是说谎。

奈奈子道：“我知道李霞带走了雷刹令，也知道她已回到了老屋！”

邓獠忌道：“老屋？”

奈奈子道：“老屋就是拉哈苏，‘拉哈苏’是当地的土语，意思就是老屋。”

邓獠忌道：“你认得李霞？”

奈奈子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叹道：“她本来就是我的后母。”

这回答令邓獠忌觉得更意外，她又解释道：“李霞还没有嫁给黑胡子的时候，本来就是跟着我父亲的！”

邓獠忌道：“你父亲？……”

奈奈子道：“现在他已经去世了，我跟李霞，倒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李霞是她后母，雷玉香却是她表姐，她表姐居然抢了她后母的丈夫，她的丈夫却是她表姐介绍的。

邓獠忌忽然发现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复杂得很，就算她已说出来，他还是弄不清楚。

奈奈子看出了他的想法，凄然道：“女人是弱者，有很多女人的遭遇都很不幸，往往会被逼着做出一些她们本来不愿做的事，男人非但一点都不了解，而且还会看不起她们。”

邓獠忌叹了口气，道：“我……我了解。”

奈奈子道：“这次李霞的做法虽然很不对，可是我同情她。”

──她偷了她丈夫的雷刹令，你偷了你丈夫的黄金，你们的做法本来就一样，你当然同情她。

这些话邓獠忌当然也没有说出来，奈奈子却又看了出来。

“我说她不对，并不是因为她偷了雷刹令。”她第一次露出悲愤：“一个女人若是被丈夫遗弃，无论用什么手段报复都是应该的！”

这是女人的想法，大多数女人都会有这种想法。

奈奈子是女人。

所以邓獠忌只有表示同意。

奈奈子道：“我说她做的不对，因为她不该答应把雷刹令卖给斯诺伯爵的！”

邓獠忌动容道：“迦南的斯诺伯爵？”

他知道这个人。

斯诺伯爵是迦南著名的豪富，也是当地著名的善土，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他昔年是个横行四海的大海盗，海上的流寇有一半直接受他统辖。

流寇一向残暴凶狠，悍不畏死，而且生性反复无常，斯诺伯爵却能把他们制得服服帖帖，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了。

奈奈子道：“我知道李霞已经和斯诺伯爵派到中土来的密使谈判过了，连价钱都已谈好了，约好了在‘拉哈苏’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邓獠忌道：“他们既然是在中土谈判的，为什么要约在那边疆的小镇上见面？”

奈奈子道：“这也是李霞的条件之一，她知道斯诺伯爵一向心狠手辣，生怕被他吃了，所以才一定坚持要在拉哈苏交货。”

邓獠忌道：“为什么？”

奈奈子道：“因为那里是我父亲的老家，她也在那里住了十年，那里的人头地面，她都很熟悉，在那里就连斯诺伯爵也不敢对她怎样的。”

邓獠忌道：“这么样看来，她一定是个非常精明厉害的女人。”

奈奈子叹息着，道：“她不能不精明一点，因为她实在上过男人不少当。”

邓獠忌道：“但是她却将这秘密告诉了你！”

奈奈子道：“因为她拿到了雷刹令之后，第一个来找的就是我。”

邓獠忌道：“哦？”

奈奈子道：“她也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在年底之前凑出二十万两金子，就把那雷刹令卖给我。”

邓獠忌道：“你为什么想要那雷刹令？”

奈奈子道：“因为我也想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