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十九

清泠暗暗隐身观察着眼前的情况。小青念似乎并无放松警惕，他虽是趴在地上睡觉，可时不时颤抖的眼皮暴露了他。

浮沉镜将祂送往此时此地，必定是他快要临近小青念被下咒的时间。

可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静谧了，似乎是暴雨来临前的那份安静。

清泠远远的听到，破败庙的门，被一个人推开。枯朽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十分刺耳。那些乞丐明明也听到了，有些动作的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个乞丐窝是临近修者生活的北边，和普通人生活的南边的那个小镇里。一人身穿暗红色的长袍缓缓踏进庙门。

木头做的门槛早已老化，可又很高，靴子踏到地上的声音沉顿，丝毫不悦耳。

清泠虽是隐了身，这个空间里与青念被下咒之事无关的人，自是看不到祂。可祂无关乎有些紧张。

胸腔里的心脏跳的有些快。祂躲在庙里唯一一根圆柱子后。那人全身皆被红袍遮盖，只在抬手落足间露出一截白净的下巴。

暗红长袍拖地，张扬又放肆，后背处绣了五爪祖龙。祖龙，混沌中孕育出的神兽，争霸天下，屠戮异族，龙之先祖。

清泠嗤了嗤，肆意妄为。

那人绕着睡着的乞丐们转了转，最后绕到乞丐孩童们面前。将目光停到了小青念的身上。他一把将小青念抓起，五指皆被黑色的手套套住。

清泠没直接动手，祂先是掐诀让其他乞丐们陷入昏迷。他们虽是闹不出什么事，可终究还是昏了安心。

那人脸上被戴了一张玄铁做的面具，他右手抓着青念，左手将面具往下按了按，这下是连下巴都看不见了。

小青念在他手中不停的挣扎，还张嘴咬那人的手，可那人的手套也似玄铁做的，差点把他牙磕掉。

呜呜呀呀的哭声还有骂声不停的从小青念嘴里吐出。那人似嫌他吵，那只手附在他眼睛上，原本还在扑腾的小青念立刻停止了挣扎。

那人将他放在地上，周围画了个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指甲盖的大小，里面只有一两滴金色神血。

他好像干了什么，小玻璃瓶在那人的手掌中迅速消失不见。

他双手上下紧贴，从黑手套里凝聚一丝丝黑红的灵气。清泠眯了眯眼，不是灵力，是灵气。但是时候了。祂想。

清泠五指分开，强大的吸力将小青念吸了过来。那人立刻停止手中的动作，双手交叠好不容易凝成的灵气，立刻消散。

不知为何，清泠总觉得那人看见自己，似是松了口气。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屋外雷云滚滚，清泠来时是晌午，掐着时间如今也应是下午。可屋外天气骤变，像是被什么笼罩着。

那人也看到了外面的变化，一卷卷暗黑色的云席卷而来，替代了原先的白云，紫电金光蔓延期中。这好似世界末日的情况。

隐隐的，黑云最远方，照着一个影子。那影子像是一座小塔，可再看看，就消失不见了，替代的又是一片漆黑的云。

屋内残破不堪，屋外卷起大风。风和雨呼啸着，令人心惊。庙门也快抵挡不住，整座庙都有点摇摇欲倒。

那人是看咒下不去了吗？他看着清泠，冰冷的面具遮着他的脸，红袍的帽子盖在头上，甚至连发丝也看不见。他抛下神血，小玻璃瓶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被屋外的雷电闪闪声覆盖。

没有人能听到。

金色的神血也因瓶子的破碎洒在地上，神血若失去了载体的庇护，本就会立刻消失。

那人无端将瓶抛下，可仍是没有动。

屋外的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倾泻而下，声音震耳欲聋，似是在催促他什么。透过那层面具，清泠也不知是否能跟他对视。

清泠不知为何，心底心慌的很，也没动用神力将他拦下。

双方就像电磁的南极和北极，彼此僵持。

似是看了最后一眼，冰冷的祖龙玄铁面具挡住了什么情绪，他离开了。

清泠也最后看了他一眼，他双手分开，向布满危险的天空飞去。长至两米的暗红袍像是沾满了鲜血。

北风呼啸，将他的长袍灌满空气，袍尾一圈圈袭绕，像海风呼啸过的海面，画着一次次的波浪。祖龙篆刻其上，似是宣誓主权，荣耀。

他只一人，奔向云端黑塔处。

清泠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心脏突然狂跳，连呼吸都絮乱了。很久后，祂都未曾忘记今日一幕。深深刻进脑海。

清泠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小青念，伸手摸了摸他的脉相，未被下咒。

祂替那些乞丐解了诀，屋外终是重归于好，仅在一刻之内。

清泠也遁了身，离开了这个空间，未曾回头看一眼。

回到青泽的院子内，众人看见的是祂上一秒脸上还是挂着笑的，下一秒就是冷若冰霜。

一双眸不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