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
入夜,护城河边微风习习,虽已入春,可到了夜里还是凉的很,银白色的月光下,河水泛着破碎的磷光,已经吐出绿叶的柳条在黑暗中缓缓摇曳,林林立立的树上隐着几只漆黑的鸦,时不时翻着灰白的眼皮。
白日熙攘的街道,到了夜里少有人气,只有躲在阴暗里的虫鼠在肆无忌惮地乱窜,可远处突然传来哒哒马蹄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惊起了栖在树上的鸦,四散飞去,原是一青衣老道驾马而来,颇为急切,往皇城方向去了。
此人原来是慈恩山上的慈恩道长,此次奉皇帝急召下山来皇宫驱鬼,传言慈恩道长本事高强,能请的动鬼差前来索鬼,已经年过半百的慈恩道长,依然看不出老态,连日赶路依旧精神矍铄,眼神清明。
慈恩道长行路极快,皇帝自登基以来便被恶鬼缠身,惶惶不可终日,皇宫中人也是惶恐不安,请了许多道士皆是不顶用,这才赶紧请了慈恩道长来,不消片刻慈恩道长便驾马来到皇城门口。
天色已晚,皇城早就落锁,不可再开,守城小将见一道士驾马来到城门前,刚想驱赶,便见慈恩道利落地翻身下马,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令牌说道:“本道奉皇帝急召,不论何时尽可进宫,速开城门。”
慈恩道长刚到皇城门口时便感知到皇城之上围绕着一股浓烈的煞气,且愈发的强了,慈恩道长心下有些着急,说话间也颇为急切。
守城的小将接过令牌,仔细核查一番确定是皇帝的令牌,可还是不敢开门,只得告罪道:“道长恕罪,小人只是一守城小将,即便是道长持陛下令牌,小人也不敢擅开宫门,宫中有令,入夜宫门落锁,非边关急报等大事,不得开宫门,容我等入宫向陛下查验,还请道长稍等片刻。”
说着小将便遣人快步往皇宫去了,慈恩道长也无可奈何只得等在一旁,抬眼看了看皇宫上头的天,似有阴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既如此慈恩道长只得安静地站在城门口,闭眼沉思,一旁的马儿还未休息过来不停地踢踏着马蹄喘着粗气,守门小将不知何意,只得面面相觑地等着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往皇宫里的禁军回来了,粗喘着咳了两下,艰难地开口说道:“陛下诏令,速开宫门迎道长进宫,请道长速速随我等进宫面见陛下。”
守城小将不免有些震惊,但也只得遵召打开了宫门,恭敬地迎慈恩道长进宫门,慈恩道长来不及朝守城小将打招呼,拱了拱手便快步随着引路的禁军往皇宫去了,此时皇宫西北角落里有一女厉鬼往皇帝的寝殿飘去了。
守城小将望着慈恩道长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因为非边关急报而夜开宫门的,就是为了一个道士。
民间皆传言皇帝忍孝太后信奉道教,皇帝便经常召道士进宫为太后祈福,可守城的禁军和宫里的人皆知道并非如此,皆私下传言皇帝是靠着先皇后沈家上位,可是沈家父兄一夕之间双双战死沙场,先皇后没了依靠荣宠衰败迅速被皇帝抛弃,幽禁深宫,受尽虐待,死状极其惨烈,先皇后死后皇帝又数落出沈家种种罪责,将沈家满门尽数屠尽,从此宫里便有了闹鬼的传言,可宫里人旁人没见过鬼魂,只有皇帝受此困扰,如今又做出这夜开宫门的荒唐事,可见皇帝已然心虚害怕至此了。
听闻慈恩道长进宫来了,萧北逐紧绷的神经稍稍有点放松,自觉有些困意,一旁的内监恭敬地奉上一杯茶劝道:“陛下,慈恩道长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陛下可稍安歇一会,等慈恩道长来了,奴再唤陛下起身。”
闻及此言,萧北逐点了点头,正巧有点困意,便去歇下了,不知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此时沈似月正往皇帝寝宫飘去,周身充斥着浓烈怨气,让人难以看清那满是伤痕的脸颊,蓬头垢面,一身肮脏血衣,腥红的眼眶目眦尽裂,若是让一年轻壮汉看着也得吓得魂飞魄散,谁能想到这是从前大渊最明艳的皇后,可如今沈似月皆不在意这些了,什么容貌尊贵统统都不重要,此刻沈似月感受着周身围绕着磅礴的力量,许多年了,终是能向萧北逐复仇了,沈似月竟激动地有些颤抖,仿佛沉寂多年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回想自己这几年来日日夜夜被噬骨的恨意折磨着,与日俱增的怨气和恨意终于使自己成了厉鬼,想起惨死在战场上的父兄,以及那陪葬的十万大军,还有将军府那百十号人,今日终于能为他们复仇,沈似月便觉得痛快极了,哪怕以这样肮脏恐怖的面目去见父兄亲人们也是值了,也能稍稍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了:“父兄再等等,不孝女阿月为你们复仇便去你们身边为你们赎罪。”
沈似月腥红的眼眶似是燃起了火,畅快一笑,飞快地往皇帝寝宫去了。
急速来到萧北逐的寝宫,寝宫四处皆贴满了符咒,不过都是些江湖术士的小把戏,骗骗萧北逐罢了,压根拦不住沈似月,沈似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便闪进了萧北逐的寝宫。
萧北逐此时紧锁着眉头,却也睡的熟,朦朦胧胧间鬼影乍现,烛火一闪,一张阴白满是斑驳的脸突然出现在萧北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