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直到申时,知崇从督察院散职回来,路过归藏轩,就看见这两个丫鬟将眼睛都哭肿了。
归藏轩院门开着,正巧林氏的陪嫁九儿要去给颜夫人回话,见知崇在门外站着,便笑道:“请二爷的安,怎么不进去坐着?”
知崇问:“大嫂一向待下宽厚的,怎么今日在外头罚她们跪?”
“小蹄子嚼主人的舌根,我们奶奶原说了撵她们出去,这两个非不从,指望跪着能求个回心转意呢。”九儿指了指玉溪堂的方向,“我现下紧着去给二太太回话,二爷有话尽管进去说,我们奶奶正闲着看书呢。”
知崇道:“不必进去了,这两个人我帮大嫂打发了,你等回头知会她一声就行。”
九儿紧着过去,便一口应道:“那就多谢二爷劳心了。”说着便往孟肇戎院那边去了。
那两个丫鬟见知崇有意接管,都抹干了眼泪跪着爬到知崇眼跟前,压着嗓子求他开恩:“二少爷明鉴,我们两个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不过是多听了几句玩话,便被一起发落了。我们跪也跪了,要罚也使得,以后再不敢了,只请二少爷留我们在府里伺候……”
知崇被这两个丫鬟拽住了衣衫,不急不躁道:“站起来,随我去枕风阁再议。”又回头对跟着的小厮说:“把这两个带到我那里去。”
那两个丫鬟一向在外头伺候,不知孟知崇的脾气,还以为得了公道,便慌忙跟着去了。
孟知崇主仆两个在枕风阁外面浑然一副谦和有礼的文官模样,一进了枕风阁的院内,关上门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他平素最恨作奸犯科,不由分说便拽了院内架子上搭的鞭子,一鞭子抽到这两个丫鬟身上,把两人齐齐打翻在地。这两个丫鬟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上就如暴风骤雨般又落了七八鞭。
孟知崇边打边骂:“就是因为有你们这起子小人,才搞得家宅不宁、朝廷不安,人心一旦坏了,小可搅和宅院,大可蒙蔽圣听。敢在背后派遣主子的是非,你们是生了两条命禁得住老子打?”
他下手极快极狠,手底下的功夫也了得,拣要命的地方下死手,甚至不用人去捂住两个丫鬟的嘴,只听她们惨叫了两声,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一片血肉模糊地趴在地上。
打完这一顿,孟知崇将鞭子往下一丢,让人把那两个人拉出去按老法子处理了。
有小丫鬟赶快递上湿热的白帕子给他,孟知崇将手反反复复地揩干净,才慢慢恢复平日的面容,自言自语道:“天下要河清海晏,还是得防微杜渐。”
话未说完,知崇不由得脸色大变——孟宁璋不知何时出现在正屋门口,就站在王氏旁边,表情复杂地目睹了这场血腥。
王氏脸色煞白,她从不愿见孟知崇这幅样子,每当孟知崇在院子里对人施暴,她都关着门窗在屋里看书。今日原是受老太太的委托教宁璋一些礼仪规矩,不料院里突然响了两声凄厉惨叫,宁璋好奇得很,没等她拉住就一跃而起跑到门外,王氏连忙去拦,却也冷不丁撞见了那两团血肉模糊的尸体,直呕得站也站不直。
宁璋扶着王氏,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知崇,似是怒其不争,又似哀其不幸,她眼睛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对血腥场面的恐惧。
知崇赶快冲到王氏面前捂住了她的眼睛,极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小声呢喃道:“不怕,不怕,已经没事了。”
宁璋想起她刚来伯府的第二天,就在枕风阁外听到了与今天如出一辙的凄厉惨叫声。看来孟二少爷表面温和,手段却如此狠辣,而府中人司空见惯,充耳不闻,也算奇罕了。她料想此时的明智之举就是对此事也不置一词,赶快溜之大吉为好,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知崇、王氏道了别,出门去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小心绕过了地上的血迹,就像绕开一滩水一样不以为奇。
知崇盯着她走的背影,脸色不自觉沉到了底。
自那之后,宁璋安分守己度过了几个月,转过年来开了春,东边的园子也收拾好了,孟老太太找人算了日子,说二月廿三宜搬迁。
原说这园子是给孟肇戎一家的,可孟肇戎住惯了祠堂边上的大院子,觉得此处甚是方便,离大门又近、离内宅又远,便不想搬了,只叫几个子女搬过去。
令璋选了离孟肇戎院最近的一处两进院子,起名明珠阁,庭院方、尺合宜,古朴敦厚,砖瓦相度,又方便晨昏定省。
容璋和闻璋则选了溪流两岸离得最近的彩绘雕楼,容璋那处名为绛玉轩,曲折蜿蜒、藏而不露,明瓦窗、砖雕楼,脊角高翘,清淡雅素,自成一派园林之景;乐璋那处名岫玉馆,院落自是斗拱飞檐、彩绘金饰、精雕细琢,附近又有花圃、苗圃、鹤、鹿、兔、雀等物,一片热闹光景。
则崇相中了东北边山脚下的一处土楼,题了个卧冰院之名。
玄崇年纪尚小,总算巴巴地求了孟肇戎和颜夫人同意,留在玉溪堂住着。
孟老夫人担心偌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