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太和邵姨娘,她都只说想要一个家门干净有上进心的人就好了,人好就行,其他无所谓。
庄妃于是笑:“容儿,你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当然应该知道其实你只有这两条路。要么就是勇敢的冲破困难和泱儿在一起,不管有什么麻烦,你们两个人一起面对就是了。要么就把他远远地抛在脑后,只选一个最合适的人。不管这人是谁,也不要不甘心。因为既然不是泱儿,那么是谁都行。最要不得的就是你既不敢追求爱情,却还不肯放弃爱情。若真是这样,那可当真枉费你这一番聪明了。”
“长姐说的是。从前我反复问自己,既然有人敢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么我呢,我能不能也拼却一切只追求一个想要呢。我问了无数遍,却没有一次回答是可以。我不敢拿自己冒险,也不能拿孟家冒险。父亲本就是武将,在朝堂上已经不知招揽了多少人忌惮的目光,我的生母处境也不算好,而老太太她……她年事已高,我若当真孝顺,又怎么能让她含饴弄孙之年还替我担心呢。我的牵挂太多,忌惮也太多,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拼却一切只图个想要。”容璋的头低垂着,她的眉眼极其平淡,声音也是平静的,只是越是这样的抑制,越让人能听出惊心动魄的痛苦,“长姐,我只难过这一会儿,就一会儿。你放心,等出了宫,我再也不会有别的想头,只安心按老太太安排的去。”
庄妃很难过。
她对容璋一向是偏爱的,毕竟几个妹妹里头,只有容璋是她看着长大的。可是她入宫多年,也太知道容璋如果不拒绝将带来的危险。清河长公主绝非等闲,她若真将容璋视为眼中钉,恐怕但求一死都是容璋最好的结局了。
怪只怪卫泱明珠之辉难掩藏呀。
庄妃只好说:“你一向是明白的,我有时却希望你不这么明白就好了。若是老太太再年轻些,按她的性格,你若喜欢的东西,她一定会机关算尽为你拿来。可是如今她确实太老了,再也不能像当年一样意气风发啦。”
容璋笑道:“是呀,姐姐小时候也是最意气风发的,如今却也变得淡泊了。”
庄妃置之一笑,揉着自己的肚子,声音越发轻飘飘:“见过了明珠碎、玉蒙尘,知道棱角磨平才好偷安。我喜欢见那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自己放弃了呀。”
……
之后几天,宁璋的作息十分规律,每日晨起同庄妃等人一起用膳,再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待卫夫人要午休时,宁璋自关上门和庄妃讲些游历大荒时的趣事。庄妃若是有兴致,就会趁日头尚好时叫着乐璋和宁璋姊妹一起去花园里转转,不拘遇上什么人,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安也就是了。
除此必要的礼节行程之外,宫中甚至比孟家自在许多,尤其体现在差不多的宫女内监们只知道她是某位娘娘的家眷,具体是谁也不认识,但凡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没人来寻她晦气,即便她大清早在习武场练拳脚投射,宫人也当寻常。
大祁对文治武功一样重视,女子习武并不罕见,不过既不仰仗女子选武举,便只当兴趣涉猎。似宁璋这等习得正统内家功夫又自幼混迹江湖者,虽为昌安贵胄的异类,可那些宫女内监们并不能观其功夫辩其出身,不过以为是某个对武术感兴趣的闺秀罢了。
宁璋一连几日偷摸在小校场练功,一向无人理会,只今日忽闻场边窸窣之声,从灌木丛中射出个歪歪扭扭的箭来,还未到宁璋身边就掉到地上了。
宁璋以三指捏起那支毫无气势的羽箭,略一端详,便朝箭出的方向又扔回去。
只听灌木丛那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祖宗哎”,一个小黄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帽子顶上浅浅插着那支羽箭。小黄门吓得面如土色,旁边还有个五六岁大点的小男孩,面如朝晖目如朗星,眼睛眨巴眨巴的极玲珑可爱,只是背着个比他人还高的中青色牛角长弓,看起来有些吃力又好笑。
他一边将那长弓拿得高高的,一边拨过灌木丛走到宁璋身边来:“你还会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