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前夕
已热茶,请天使一品。”谢祖父早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邀请小黄门上门歇息。
“谢公客气,这茶就不喝了,奴家还得赶去工部侍郎柳大人家宣旨呢!柳家的三姑娘也入选了!”小黄门笑眯眯地回着话,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信息。
柳家的三姑娘在京中是名噪一时的才女,为人娴静温婉,堪称京中闺秀典范,是各家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待小黄门一走,谢祖母皱着眉,脸色难看,“运气倒是好,可你又哪里比得过柳三姑娘?她说些诗词歌赋,你能听得懂吗?”
“只盼你入宫后不要为家里招来祸事,这差事可是你自己争着抢着去的,在宫里若受了欺负就受着,怪不了旁人。”
谢祖父反倒是语重心长地对芙安说道:“往后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家族团结一心,方能走得长远,柳家丫头才华横溢,你就避其锋芒。”
“陛下年幼,天真无邪,讨他欢心不难,万不可惹他厌恶,你出身谢府,当时刻以家族荣辱为先。”
听完叮嘱后,谢芙安也不纠结祖父言语中的对错了,只点头附和就得了,“祖父说的是,孙女谨记在心。”
谢清霆看着妹妹,心中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别的,最终也没说上一句话。
惊蛰小院。
谷雨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一个时辰内,府里好几个丫鬟都跑来同她交好朋友,说些要好的话,哼,从前可不是这样!
礼物呢,她都收下了。
人呢,她都在心里婉拒了。
此刻谷雨正欢快地收拾着,心里美滋滋地,一边止不住地彩虹屁输出——
“姑娘真厉害,虽说昨日下跪那段拉了一点,但是结果是好的!值得!”
“今后姑娘就可以带着奴婢吃香的喝辣的!”
“对了!姑娘以后拿朝廷俸禄了,那奴婢是不是拿宫女的俸禄啊?”
“您刚才没瞧见那四姑娘小脸白的哟,她的贴身丫鬟还跑来说,说是姑娘抢了她家姑娘的前途,本来她家姑娘能当妃子的!”
“呸,她想的真长远,她那年龄都是小皇帝的两倍了,怎么有这种想法呀。”
“姑娘,这个褥子要不要拿,宫里会不会很冷?”
“话本里,宫廷都是阴森森的,我们要不要有所准备?”
谢芙安眸光亮亮的,显然也是很期待明天的到来,听着谷雨无止尽的叨叨,她也不嫌聒噪。
“宫里肯定有被褥的呀,别拿了别拿了,还不如拿点吃的呢!省的你晚上饿!”
谷雨一听,表情瞬间耷拉下来,“啊,晚上没吃的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不能随地吃东西的,”谢芙安郑重其事地说着,“你恐怕是没有俸禄的,从我的俸禄里给你。”
“啊,皇宫这么抠的吗?奴婢还想攒好多好多钱呢!”
谷雨讶异道,过了会,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撺掇,“等姑娘发达了,就可以报这半年被欺负的仇了!哼!姑娘一定会成为太后和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
谢芙安却不以为意,“我才不会公报私仇,也没什么仇。”
“姑娘!你心可真大,这还没仇?吃饭都不给您留凳子,什么好事都想着四姑娘,就知道欺负你!连大公子都不帮你说话!”谷雨义愤填膺地替她回忆过去。
谢芙安眉目低垂,片刻后昂起头掰扯着,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本就不是在谢家长大的,不偏向我很正常,但在娘亲落难之际,他们能给我一处避风港,便是对我好了。”
“在话本里,像姑娘这样的圣母活不过第二章。”谷雨哼哼道。
“这是阿娘告诉我的道理,”芙安喃喃道,“莫要对旁人期待太多,只要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凡事站在他人的角度上看看,若是能理解他人的行为,就不该苛求他。”
“若我将来强大的话,我或许,会希望他们后悔今日冷待于我。我会气气他们,看着祖父吹胡子,看祖母砸拐杖,但是也仅是如此了。”
谷雨闷闷地从沉木箱中掏出一个压箱底的布衣男娃娃,幽幽道——
“姑娘,这个要带进宫吗?”
精致的布衣娃娃,只一眼就让芙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小小的布衣娃娃,是阿娘亲手所制的,它的眉眼肖似哥哥,因为那就是阿娘记忆中十岁的哥哥。
每当夜幕降临,月光洒在屋檐,阿娘总是拿着这只布衣娃娃,讲述着哥哥的故事,只是回想起来,芙安仿佛还能看见阿娘那专注的神情。
阿娘那时总说,哥哥一定会疼妹妹,一定会对芙安好,以致于芙安自小就憧憬着有哥哥的疼爱和庇护。
后来,每一年阿娘带她上谢府拜年,都会受到冷眼苛待,即便是亲儿子也不假辞色,冷漠至极。
但即便如此,阿娘还是会带她上府拜年。